第34章 鎮上來人
想到當初從它洞府裏“順走”的柳香子,允茶兒轉頭對爺爺道:
“爺爺,看這黃皮子無家可歸的模樣怪可憐的,不如就收留它住下吧,對咱們家也沒什麽影響。”
黃鼠狼仿佛能聽懂人話似的,水汪汪的眼睛也跟著轉向了允爺爺。
允爺爺一向與人為善,對動物也十分寬容大方,聞言沒有多考慮,便直接道:
“那就讓它留下吧!”
老母雞聽了,這才抖了抖翅膀,低頭吃起地上的幾條青蟲。
黃鼠狼雙腿直立,朝允家爺倆連連拜了幾擺,才拖著身後的包袱,一溜煙竄進角落不見了。
吃過飯,允茶兒幫爺爺收拾完碗筷,便撐了把傘往老村長家走去。
草鞋很快被地上的堆積的雨水打濕,陰寒入骨的冷意從腳底冒上來,允茶兒冷得打了個哆嗦,默默運轉功法,才將這寒意驅逐出去。
她望向暴雨後遍地的泥濘和田埂處的一片汪洋,想著這種陰寒極重的環境下,普通村民會不會陰氣入體病倒下去。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老村長家,剛進院子,她便發現老村長的院子大變樣了。
滿園的小草全都縮在一個搭了棚子的角落裏,想是大師兄給它們做的棚子。
而原本滿樹桃花的老桃樹,此時隻剩光禿禿的枝椏,一樹的葉子和花瓣全都掉落在泥裏,枝椏上隻有一張張紅色的祈願符掛在上麵,在細雨和冷風中飄蕩,看上去說不出的淒涼。
倒是紅耳兔呆在樹下,仿佛在跟老桃樹溝通著什麽,給這一幕添上了幾分暖意。
允茶兒拍了紅耳兔一下,教訓道:
“不在家裏好好呆著,到處亂跑什麽!”
紅耳兔咧了咧兩顆巨大的門牙,沒有搭理她,仍舊和老桃樹在說著什麽,看樣子一兔一樹相處得倒是融洽。
大師兄容予從屋裏出來,看到允茶兒,很是高興:
“三師妹,你沒事啦!”
“快進屋裏來,外麵冷。師父等你好久了!”
允茶兒應了一聲,加快腳步來到屋門前,將傘靠在牆上放著,進了屋子。
老村長正站在桌子前繪製符篆,容予領允茶兒進來後,便安靜的站在一旁觀看。
允茶兒也墊腳湊過去。
畫的是一種叫五雷詭咒的符篆,這種符篆算是一級詭符裏比較厲害的一種了,催動後可以引出一道雷電,對詭譎等陰邪之物有很強的克製作用。
老村長麵色肅然,手腕穩如泰山,緩緩勾劃出最後一筆。
符紙如同天成一般,表麵泛過一道波紋,原本平平無奇的黃紙,瞬間變得暗藏神光。
成了!
容予在旁看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村長緩緩平息了體內湧動的詭氣,將這張符篆收好。
允茶兒見狀,這才出聲叫道:
“師父!”
老村長點點頭:
“你來啦。”
他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仔細打量了允茶兒一番:
“沒事了就好!”
“叫你過來,是因為村裏要組建陰季巡邏隊。”
允茶兒一邊暗歎爺爺猜的不錯,一邊認真聽著。
“往年都是兩支巡邏隊,由你大師兄和二師姐分別帶領,兩支巡邏隊交替值班。”
“如今你大師兄突破了詭師,需要時間跟著為師學習詭術和煉製詭符。”
“好在今年還有你和你師弟通過了開悟儀式。”
“為師想著,今年照舊組建兩支巡邏隊。”
“你二師姐往年帶隊有經驗,她便獨自帶領一隊。你和你師弟二人,就共同帶領另一隊。”
允茶兒點頭稱是。
老村長掏出一疊符篆交給她:
“巡邏過程中務必要小心,若遇到解決不了的詭譎,趕緊向我通報。”
容予也在一旁道:
“那就辛苦三師妹,師妹若遇到困難,盡管來找我!”
允茶兒剛要說話,院子外突然熱鬧起來。
二師姐穆瀟瀟咋咋呼呼的聲音由遠及近:
“爺爺!爺爺!”
“快出來,村口.……村口!”
她跑得太快,以至於說話說到一半就急著喘氣。
老村長打開房門,訓斥道:
“慌慌張張的做什麽,一點女孩子樣都沒有,什麽時候能像你師兄和師妹一樣穩重一點!”
穆瀟瀟彎著腰,雙手撐著在膝蓋上,看得出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鬢角的碎發都淩亂了。
她緩過一口氣,說出了讓眾人大驚的話:
“爺爺,鎮上來人了!”
“什麽!”
老村長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距離古藤村幾十裏外有個小鎮,名為三合鎮,管轄著方圓百裏範圍的所有村莊,其中就包括古藤村。
村裏需要采購物資或者兌換錢財,都是由老村長前往三合鎮,為村民們置辦物品。
但三合鎮的人一向眼高於頂,對自己這些鄉村裏的“泥腿子”十分看不上眼,怎麽會主動到鄉下來?
而且還是在這種時期,陰季的野外,就算是詭師也要分外慎重,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離開聖物庇護的範圍,這鎮上來的人,能平安到達古藤村,至少也得是詭師境界!
有什麽重大的事情,需要動勞鎮上的詭師在這種情況下,來到古藤村?
“人呢,在哪裏,快帶我去!”
老村長剛剛訓斥完孫女不穩重,此時卻自己也顧不上其他,急切的走了出去。
此時的古藤村村口,村民們正圍著一群外來人,客氣的同他們說著話。
今日穆瀟瀟帶領了一隊人在村子邊緣巡邏,恰好就碰到了這群自稱是鎮上來的一群人。
穆瀟瀟回去向老村長稟明情況了,巡邏隊裏就數堅叔最為身強力壯,他此時一邊引著這幾人往老村長家走去,一邊仔細觀察著他們。
領頭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微胖男人,身穿紫色長袍,腰間掛著一個黑色小錘。
在他身側,一個二十來歲的白衣青年,扛著行李,左手還夾著一個折疊的小木椅,明顯是紫衣男子的侍從。
他們二人身後稍遠些的地方,又緊緊跟了三個躲躲藏藏的人影。
一個婦人,外加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
這婦人手肘處衣裳破了道口子,露出手臂的擦傷來。
這組合,看上去略有些奇怪。
有機靈一些的村民,彼此相互對視一眼,悶不做聲的就飛奔回家,再回來時,手上便多了一些禮品。
這些村民中,要數張麻子腿腳最為迅速,他家就住在村口這一塊兒,很快就提著東西湊到前麵來。
“大人,小人名叫張麻子,今日有幸得見大人,一點點小東西奉上,不成敬意,還望大人收下!”
他捧起一個竹籃遞到紫衣男子麵前,討好道。
周圍老老實實站著圍觀的村民見了,這才暗拍大腿,悔恨自己居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很多人一輩子也沒有去過鎮上,如今鎮上的大人物來了,那可不得努力巴結討好一番嗎!
萬一被這位大人看上了,稍微提拔一下,甚至將自己帶到鎮上去……
村民們想到這裏,內心激動不已,隻恨自己榆木腦袋,沒有那張麻子腦袋轉得快。
他們看向張麻子捧著的竹籃,裏麵放了一小袋米,好幾個大紅薯,兩根玉米棒,還裝有十來個雞蛋!
好家夥,這張麻子很舍得下本錢啊!
張麻子也暗暗得意,自己這次可是將家裏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了,一定能得到賞識的!
雖然沒了這些東西,他都不知道這個陰季該怎麽熬過去,不過不要緊,隻要能被大人物看上,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他這邊信心滿滿,紫衣男子卻看都沒看一眼。
反而是遠遠跟在紫衣男子後麵,帶著一對孩子的婦人,望著張麻子遞給紫衣男子的食物,眼中露出垂涎之色來。
紫衣男子麵色冷漠,隻皺了皺眉頭,喚了一聲:
“侍江!”
那白衣男子應了一聲,忙走過來,將張麻子一掌推開: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擋住時大人的道路!”
他神色輕蔑,語氣嘲諷。
張麻子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竹籃裏的東西打翻在地,摔破的雞蛋看得眾人心疼不已。
然而張麻子顧不得心疼掉在地上的東西,他內心惶恐,慌忙跪倒在地上,磕頭道:
“大人息怒,小人知錯了,是小人魯莽,大人息怒!”
那紫衣男子麵色冷漠,正眼都沒有給地上的張麻子一個,完全無視了他,繼續往前走著。
待他走出一段距離,張麻子才大鬆一口氣,渾身汗濕,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他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收拾著地上糟蹋的糧食,心疼之餘,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悔恨起來。
也是,那種大人物,怎麽會看得上自己呢,真是豬油蒙了心,在這癡心妄想.……
堅叔看到這一幕,心裏又是吃驚又是惶然,他戰戰兢兢的給紫衣男子帶路,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怕惹得男子不高興。
周圍第一次見到鎮上來人,興奮不已的村民,也俱都安靜下來,不敢做聲。
不知誰叫了一聲:
“村長來了!”
周圍的氣氛這才鬆懈下來,村民們如找到主心骨一般,朝老村長看去。
老村長一襲青衣,手中拄著神桃杖,大步走來,朝紫衣男子拱手道:
“原來是時先生,不知時先生降臨,有失遠迎,還請時先生恕罪!”
紫衣男子見了老村長,麵色才好一點,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老村長帶著時先生進了自家庭院,那遠遠跟在紫衣男子身後的婦人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跟進去。
周圍的村民奇怪不已,見這婦人狼狽的樣子,也不像鎮上人,反而看上去更像他們農村裏的。
有人問婦人:
“這位大姐,冒昧問一下,您不跟他們進去嗎?”
婦人呐呐半晌,隻搖頭道:
“我就不進去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拉住一個村民問道:
“你知道允家在何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