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小魚塘內水淺
村子深處，在水泥路的盡頭邊緣，曾經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座大院子。
遠處是低矮的小山、零星幾棵樹和溝溝坎坎外的農用地，近處的泥土地如今都已經被重新鋪設成為水泥地，院子內外，停了十幾輛車子，人氣熱鬧大家族的氛圍離得老遠就能感受得到。
正對著大門是一棟很典型農村的二層樓，大客廳大廚房大房間，而最具特點的、也是當時吳衛給父親拿錢、幫著爺爺奶奶改善養老環境蓋了這麽一個院子之時，提出來的概念。
小時候，回來過年，都是挨家竄，進屋熱，出門冷，這個屋混點糖塊，那個屋去吃個冰棍，由於人太多，放不下，就隻能是這家放兩桌三桌，那家放四桌，廚房都是分開的。
這一次，這個院子裏在右側的區域，蓋了一個超大的倉房，一個框架結構的廠房風格，窗戶不多，房子很大，裏麵是一個超大的開間，一鋪大炕，縱貫南北，兩個隔斷牆左右隔斷廚房和衛生間，擁有著四個灶坑大鍋的現代化廚房幹淨明亮，四口大鍋，還有六個煤氣灶，此時的倉房門外，還支起了六口大鍋，盡數在燉肉。
火炕上，輕輕鬆鬆放五六張大炕桌。
地麵上，順排也輕輕鬆鬆放五六張桌子，比起農村紅白喜事搭建的臨時就餐環境，這裏實現了平時不用、一旦家族聚會直接化身成為辦理家庭酒席宴的最佳地點。
在這倉房一側，還專門修了兩個大的洗手間，在家裏分男女廁所，且一次能夠分別容納三個人一起上廁所，也是獨一份了。
吳衛的歸來，吳勇的歸來，都讓整個大家族再度的熱鬧了起來，光是打招呼，十分鍾都無法完成一一打招呼的過程，有的隻能是遠遠眼神對上，點下頭，嘴裏念叨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百口人的大家庭，五世同堂，除了新生兒或是新進家門的媳婦兒，有能夠領一次集體都給壓歲錢的待遇，剩下的在這樣大家庭聚會裏都沒有，都免了，吳衛的爺爺奶奶真心是給不起，剩下吳建平這一輩都說好了，沒有什麽壓歲錢，你自己的兒子孫子之類的，自己在家過年給，聚會的時候，沒有給壓歲錢這一說。
你給我，我也得給你，亂七八糟，多了少了，忘了差了，還落埋怨。
今天不同，所有第四代第五代，都有壓歲錢，且是兩份，吳衛這個家庭裏半年間就徹底顛覆所有認知的崛起人物，給所有小輩壓歲錢；一直以來除了老輩人之外都覺得必能成大事的吳勇，幾年不在，今年也給小輩壓歲錢。
在那大倉房裏，這樣的家庭聚會，再大的客廳都沒啥意思，如果想要人多聚在一起，那還得是這個地方，炕上盤腿一座，抽煙喝水嗑瓜子，受不了火炕的年輕人，地麵上桌椅板凳都擺放好了，桌子上也是糖果飲料隨便取，那份熱鬧勁兒，才是真正屬於新年的味道。
五大爺看了一眼吳勇，在吳勇喊了一聲爹之後，點點頭，父子倆也就這樣了，隔閡能沒，可要突然間親近起來，也不可能。
到是五大娘，笑中帶淚，怨氣中帶著想念的拍了兒子兩下，關於兒子出來後的境遇，家裏人也早就通過各方渠道聽說了。
老一輩覺得他惹是生非不安定，年輕一輩，那在外麵提起來我是吳勇的誰誰誰，是倍有麵子的一件事，他們是奉吳勇為偶像的。
不管是小一輩小兩輩的，鞠躬拜年都有紅包，在紅包內容上，吳勇沒跟吳衛爭，他放的是一張紅票，吳衛是五百，而十二三歲往下的，都是跪地磕頭叫叔叔大爺或是叔爺來領紅包。
吳勇給了爺爺奶奶一萬，給了父母兩萬現金，還拿出一個五萬塊的存折給了他們，這存折是他出來後，大勇給他的，聲稱是他作為合夥人，這兩年二手車行的分紅。
吳衛也給了爺爺奶奶一萬的過年錢，在這裏他也沒多給，新房子是他拿錢蓋的，在村裏的幾個大爺，如今都住在這，老人有這麽一個房子，身邊的兒女，伺候老人吃喝，也更為盡心一些。老人手裏也不適宜擁有過多的活動錢，有一些能夠支使動孫男娣女願意過來親近他們的零花錢，足夠了。
吳衛和吳勇被爺爺奶奶拉到了身邊，整個屋子他們是絕對的中心，之前還在打牌打撲克的，也都停了下來，七嘴八舌的聊天，聊的最多還是吳衛。
“小衛，春晚上看你唱歌，你爺你奶，可是一直等到你出來之後才睡覺的。”
“哥，我照片都洗好了，你得給我簽名。”
“小叔，你能幫我要一張楊蜜的簽名照嗎？”
“小舅舅，我們班同學，可都是你的粉絲，我是粉絲團的團長……”
上了年紀的，則更多跟吳勇在聊，聊一些人情世故，某某某怎麽怎麽樣，你和誰認識不認識。
他們更為實際一些，吳衛出息了，大家能沾點光，可要論到以後，自家有一些什麽事，用錢可以求到老九家，用人用關係，還是打出了一片天地在這縣城周邊是號人物的大勇，更有用一些。
吳衛在錢的事情上，沒有操過心，父親在打理這方麵的事情上麵非常的在行，無論是親戚還是朋友，知道了我家發達了，說想要過來蹭點吃喝，那沒問題；說想要借錢，那咱得談談，什麽事借錢，我怎麽借給你，借多少？
吳建平在這方麵處理的很實際很有效果，該借的借，不該借的一個不借，得沒得罪不好說，至少表麵上大家依然稱兄道弟是好哥們好朋友好親戚。
其實，這樣的聚會，真的隻是適合相對空閑的人，尤其是農民，整個冬天沒什麽事，除了玩就是在休息，有的都覺得身體生鏽了，過年這樣聚一聚鬧一鬧，會覺得有意思。
很鬧騰，你耳邊除了嗡嗡嗡的聲音之外，空氣中彌漫的都是煙味和做飯蒸汽飄散的味道，孩子們是幸福的，有糖吃，有飲料喝，外麵大鍋裏的豬肉牛肉羊肉，熟了之後，先給這幫孩子們，一人撕扯幾塊吃。
屋內的大鍋裏，大鵝燉酸菜、燉小雞，都已經開始冒出香氣，吳家的這樣聚會，從來沒有七個碟子八個碗，都是大盆大碗實惠的上，今年條件好，豬耳朵豬頭肉黃瓜，一大盆一大盆的拌；水果罐頭，一箱箱的開。
吳衛還沒到追憶過去年味十足新年的年紀，奔波忙碌了一個多月腳不沾地，回到熟悉的氛圍裏，環境不一樣了，人多數還是那些人，陪著大家聊了一會兒，伴隨著海邊的廂貨車在天擦黑的時候到來，本已經要全部上菜的桌上，又多了兩道幾道硬菜。
大龍蝦、螃蟹，不需要你會做，蒸熟了就可以，端上桌，那就能讓這一桌大菜，成為朋友圈的主題。
吳衛在火炕上，倚著牆，靠著一個枕頭，癱軟的半躺下來，整個人置身於火坑的‘烘焙’下，感覺舒服極了，忍不住的抻了一個懶腰，奶奶一直就在他身邊，這大孫子的福享到了，這麽好的房子住著，身邊兒女都在，根本不向往外麵生活的一對老人，現在這樣的生活，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皇帝生活。
當個皇帝，也不一定有我們老兩口幸福。
“冬梅啊。去給你小哥拿個被子。”
“吳衛啊，給，剛燒的熱水。”
“這肉烀的好，可香了，你來嚐一塊。”
………………
吳家正在放桌子，炕上五桌，地麵上六桌，飯菜不缺，碗盤不缺，也無需擠著坐，多放一桌，足以讓大家坐得更為寬鬆一些。
村裏小路，一輛老款的黑色奔騰B50，順著村路開過來，門口停下來，兩個中年男子走了下來。
其一，黑棉襖，國字臉，給人感覺一本正經的模樣，那姿態很容易讓人想到二三十年前基層體製內的氣質。
另一，則是以肥頭大耳男子，不流行金鏈子貂絨了，換成皮衣，下車後下意識的向上抖了抖袖子，其實是為了抖抖手上的名表。
走進院子，今天院裏的孩子多，養的狗都被栓進了雜物間。
國字臉男子走到大倉房旁，拉開門，徑直走了進去，顯然很熟悉這裏的一切，也並沒有任何的客套。
“呦，全友來啦。”
“馬叔。”
同輩的親切稱呼名字，還居住在這村子裏的年輕人，則熱情的稱呼一聲馬叔。
也有認識後麵肥頭大耳男子的，稱呼一聲侯老板。
“我七叔七嬸這是好福氣啊，兒孫滿堂，這是咱村最有福氣的了。”國字臉的馬全友掃視一圈，徑直向著吳衛的爺爺奶奶走過來，都是一個村的，也不知道怎麽論的親戚，他稱呼他們為七叔七嬸。
“呦，小友子來啦，坐坐坐，喝點。”
吳衛的爺爺眼不花，耳有點不好用但稍微大點聲也聽得真切，牙掉的差不多卻不耽誤吃東西，胃口還不錯，看到來‘親qie’了，很熱情的招呼這位從村裏走出去如今在鄉裏擔任個副職的遠房親戚晚輩。
“建平回來啦，我得看看咱們的大明星……”
跟吳建平打了聲招呼，馬全友看向吳衛，此時的吳衛已經撐起身子：“馬大爺。”
“小夥子是越來越精神了，爭氣，讓外麵人都知道咱家鄉。小勇也回來啦，侯老板你認識吧，不用我介紹了吧？”馬全友指了指身邊的男子，別人或許不認識，吳勇這個在江湖上飄著的人，肯定認識這位江湖大手的弟弟、鄉裏砂石廠的老板侯德祿。
侯德祿眯著眼睛笑，看著如同一座小山般站起來的吳勇說道：“我聽我哥提起過你，年輕這一撇子，你是頭一份的，我哥那缺個司機，我給你介紹過去怎麽樣？”
馬全友捧哏道：“大勇，你年紀也不小了，跟海哥在一起玩，到時候讓海哥提拔提拔你，這縣城街麵，你才能真的上一個台階。”
吳勇沒應聲，可也沒拒絕，指了指火炕上的席麵，示意兩人坐。
“七叔七嬸，我們倆可就不客氣了。”
馬全友順勢坐了下來，如果是他自己來，或是帶幾個村裏的人過來，趕上了坐下來吃一頓喝一頓，很正常的事情，可他今天帶著多數人都陌生的侯德祿過來，隻是稍微邀請了一下就坐下來，腦子反應快的，心思多繞了幾圈。
席間，馬全友和侯德祿，話裏話外，都在圍繞著吳衛父子來，大家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
認識侯德祿的，知道他是個小老板，這些年也都是靠著他哥的名頭在混吃混喝，頗有些強買強賣的意思。近兩年砂石廠效益不好，聽聞他還玩牌玩的很大，外麵都傳他沒少輸，在生意上就更為霸道，別人害怕他哥，也不大敢得罪他，偶爾讓他強買強賣一批生意，讓他們賺一筆錢，也就認了這個啞巴虧。
侯德祿也不傻，便宜占個一次兩次，人家吃個啞巴虧也就算了，真要壓迫的太狠，可少數幾個人身上薅羊毛，那是自找麻煩。
誰能想到一個小破村子，還能出來一個大明星，這明星賺錢比生意人都容易，吳衛在網絡上被宣傳上百萬一場商業演出的消息，侯德祿早已知曉，《唐人街探案》上映，今天他還專門上網看了看，網上傳說吳衛的片酬這一下會有大幅度的提升。
這麽大的一隻肥羊，一定能夠薅幾把羊毛。
所以，侯德祿找到了馬全友，得知吳家今天是每年的大聚會，明天一起給老太太過九十大壽，他們就來了。
這一桌的酒沒少喝，馬全友喝了一杯酒之後，看著吳衛，視線在吳建平幾兄弟的身上掃過：“咱們村太窮了，我這跟侯老板商量著，想要在咱們村建一個板材廠，再組織一個修建彩鋼房的隊伍，等到農閑時間，也能帶著村裏的壯勞力，有咱們自己的一個事業，彩鋼房銷路不好的時候，我們村裏弄個工程隊，有侯老板幫襯著，咱去縣城的工地，也能有活兒。咱吳家是村裏乃至鄉裏都赫赫有名的大戶，這件事，可得給全村老少爺們戳起來，讓咱們的腰杆子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