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駙馬4

  謝琰還沒休息,還在和蕭珩一起處理事務,先帝蕭謹不幸駕崩,需要安排葬禮事宜,令狐予率領叛軍突然出城攻擊軍陣,造成極大傷亡,叛軍將領和士兵要判決,己方軍隊要獎賞,傷亡要撫恤,還有被控製的皇子公主、皇室宗親和朝堂官員需要安撫和甄別,前者蕭珩和謝琰都做不到借機清除對手推到叛軍頭上的事,後者叛軍隻是將所有高位官員看押起來,沒有逼迫威脅和利誘,但這不代表他們是向著蕭珩一方的,其中未必沒有裴進的人,隻是裴進要減少意外才不分敵我關了了事。


  是以蕭珩雖有了優勢,但離那個位子還有一段路要走,比如幾個成年皇子就在叫囂是蕭珩逼死了先帝蕭謹,他們在裴進掌控朝堂時啥都不敢放,對裴進拉攏示好,姿態很低,但對上蕭珩就不一樣了,倚仗兄長身份指責,作為弟弟陰陽怪氣,的確上不了台麵,可是很煩。又比如三省六部的幾位主官對蕭珩很客氣,很感激,很順從,可他們也不表態,隻說受驚需要休息,很羞愧無法幫殿下理事,然後就走了,隻有禮部尚書秦師道和幾個是自己人的官員留了下來。


  蕭珩一邊處理事務,一邊對謝琰小聲吐槽自己不省心的兄弟和那些官員大佬。


  “殿下已控製了京師禁軍,幾位殿下再如何不滿,也無濟於事,至於朝堂,有秦大人他們在,今日的局麵也隻是一時而已。”謝琰翻著書簡,亦是小聲回應,“過的幾日就不同了。”


  蕭珩點點頭,正要說什麽,大理寺少卿薛之饒就快步近前,向二人轉述了裴進的話。


  蕭珩和謝琰相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裴老賊在做什麽把戲?”蕭珩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懷疑。


  謝琰則看向薛之饒:“薛少卿,裴進隻說了這些?”


  “是。”薛之饒確定。


  蕭珩見狀,頓時道:“易行,你不是想去見他吧?裴老賊主動請你,定然有陰謀。”


  謝琰道:“殿下,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們本來不就打算和裴進進行一番談話?現在不過是提前了。”


  雖然他們剛剛討論過,裴進多半有很多安排,可以在他登基後迅速穩定朝堂,解決蕃鎮亂象,他們也是僥幸,在裴進舉兵謀反時獲得了意外的助力,也賭對了裴進離京的路線,這才獲得了勝利,這其中但凡有哪一步錯了,都不是現在的局麵,裴進敗了,更多是敗在運氣上,當然這也證明他們才是天命所歸。是以如果能從裴進口中撬出他的安排,接下來的路會好走很多,但蕭珩還是立時道:“孤陪你去。”


  謝琰無奈:“殿下放心,我一定會謹慎再謹慎,不會脫離侍衛視線的,何況裴進已在獄中,鐐銬加身,我也學過一些功夫,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蕭珩想想,確實如此:“那你小心。”


  謝琰向蕭珩行了一禮,薛之饒跟著一禮,二人一起退下,前往大理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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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中。


  聽到腳步聲接近,然後響起鎖鏈打開聲,裴進才睜開眼睛,看向那個戰勝了自己的對手,青年未著官服,但所有人都知道青年今日之後,服朱著紫隻是等閑。


  謝琰踏入牢中,身後隻跟著一個侍衛,大理寺少卿薛之饒站在遠處,其他獄卒則全部退開,不在視線之內。


  裴進將一切收入眼底之際,謝琰也在看他,裴進是個強大的敵人,一度將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勝了他是他們僥幸,如今裴進身陷囹圄,氣度仍然從容,仿佛這裏和政事堂沒有什麽區別。


  二人相視沉默,最終還是謝琰先開了口:“裴大人,琰已應約而來,大人可有何指教?”


  裴進淡淡道:“指教不敢。”他看一眼謝琰身後的侍衛,“你身手不差,還怕鐐銬加身的裴某對你不利嗎?倒是裴某才需要擔心吧。”


  “飛鷹,你退到一旁,我和裴大人單獨談談。”謝琰讓侍衛離開,“手下人護主心切,讓裴大人見笑了。”


  很快,牢中便隻有一坐一站的裴進與謝琰二人了。


  沉默間,裴進笑了一聲,唏噓自嘲道:“離你我上次交談也不過二三月,思及昨日,豈能料想今日光景。”


  上一次談話,正是裴進招攬他,向他透露了解決蕃鎮,健全選人製度的誌向以及要將獨女許配給他,謝琰知道,裴進以女相許,不隻是為了招攬,更是有意把他作為事業繼承者,可惜他們隻能是敵人,謝琰壓下心中的歎息,拱了拱手:“我等雖勝之僥幸,但畢竟是勝了。”


  裴進不語。


  謝琰又道:“大人雖有後手,但大人已在牢中,不久便要處斬,待大人一死,那些後手又如何?不過是讓殿下費些功夫才能掃清寰宇罷了。”


  裴進便笑:“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出現在此處?”


  “因為殿下宅心仁厚,不想看到更多的人白白流血,殿下想要避免這一切,讓局麵更快地走上正軌。”謝琰答道。


  “這於裴某又有何好處?”裴進含笑反問,“你們越麻煩,越受損,裴某難道不是應該越高興?”


  “裴大人不是這樣的人。”謝琰看向裴進的眼睛,語氣篤定,“裴大人雖為敵人,但琰深知大人誌向,對敵人大人利用欺騙,不擇手段,斬草除根,可無意義的流血也是大人不願見到的。”


  裴進哈哈一笑,沒有被說中的不自在,反而很是開懷:“謝易行,裴某最可惜的事,就是當初欣賞你,而沒有殺了你。”


  謝琰沉默。


  裴進笑完,問道:“裴某將安排告訴你們,能換得不死嗎?”


  “不能。”謝琰想也不想。


  “裴進必須死,但裴某改名換姓,遠走他鄉,擇一地終老呢?”


  謝琰沉吟起來,裴進壓製蕭珩多時,更使得先帝駕崩,還留下皇子和官員添堵,蕭珩對裴進恨得要死,但這個要求蕭珩還是有可能答應的,相反,謝琰雖然對裴進有惺惺相惜之意,可還是覺得裴進死去更好,他不覺得裴進真的會這麽簡單就放棄了。


  “裴大人驚才絕豔,放走你便如放虎歸山。”


  裴進笑笑:“你們可以待一切差不多安定後再放走裴某,裴某雖然不覺得蕭珩是個合適的人,更相信自己,但若天下是裴某想要的樣子,裴某再掀波瀾何益。”


  裴進的這個提議很是為他們考慮,謝琰想了想:“裴大人就不擔心我們事後追索?”


  “裴某相信你與蕭珩。”裴進老神在在,“莫非易行不相信自己和蕭珩的信譽品行?”


  “和蕭珩說聲,可以裴某再告訴你名單。”


  看到裴進閉上眼睛,謝琰走出牢門,請薛之饒親自向蕭珩請示。


  沒多久,薛之饒返回,帶回了蕭珩的答複:可。


  謝琰這才返回牢中:“裴大人可以說了。”


  裴進睜眼看他一眼:“蕭珩此後就是帝王,他現在倚重你,但你是公主駙馬,他現在不疑你,待日後你權勢愈重,與他政見有別,他還不疑你嗎?裴某不是挑撥離間,隻是幾句忠告,不希望哪天聽到你的死訊,你有數便是。”


  “我與殿下不會走到那步。”謝琰目光清朗,毫無動搖,“多謝大人好意。”


  “嗯。”裴進換了個姿勢,看著謝琰如時琚所說地走到麵前一步之遠的位置,影子投落到地麵和床上,形成一定的夾角,裴進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影子,開口意要說出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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