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之影20
沈卿月最終還是采取了時琚的建議。
那一天的問答沈卿月沒有給出答案，但那些話語終究是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跡。
幾日後，沈卿月安排自己病愈，要求陸辰霄陪她去散心，於州府鍾春城偶遇清衡派長老韓信成，對方看到他們，打趣他們好不容易得以重逢打算何時成婚，陸辰霄怔了一瞬，看向沈卿月：“卿月身體還未恢複，想在卿月身體複原後再考慮此事。”
沈卿月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也許沒說，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表情是否很難看，還是沒有露出端倪，她隻是覺得心中很空，很空。
“你看，他在猶豫。”時琚在沈卿月身旁低語，語調平靜，卻像是戳中人心最痛之處的惡魔，“你做一切去挽回他，去得到他，是把主動權交給了他，他喜歡你，你才能快樂，他不喜歡你，你就隻有痛苦，為什麽你不把主動權握在手裏呢？”
“你該這樣想，他應該全心全意地為你的失蹤痛苦輾轉，應該不分晝夜地全世界找你，他沒有，甚至找了個替代品鳩占鵲巢，但這些你都大度地不計較他了，他卻竟然還留著那個雲若影，他一遍一遍說著雲若影不算什麽，卻還在雲若影受到傷害時露出一點心疼。”
“他無非就是覺得你愛他，離不開他，而他卻不是非你不可。”
【住口！】
沈卿月突然低下頭，不讓別人看到她此刻有些猙獰的神情。
時琚不再說話。
很快，江湖上就知道了沈卿月和陸辰霄將在下月初二成婚，各門派也收到了請帖。
陸辰霄並沒有遲多久收到消息，這甚至是沈卿月親口告訴的他。
“辰霄，明天我要返回玉瓊門了，成婚之前不好再見麵，婚期定在下月初二，日子是有些緊，但我請人算過了，是個大吉的日子，請帖也已發出，這一天我想等你告訴我，可太久了，隻好我自己來說了。”沈卿月含笑說著，像是在講一件尋常的小事，“辰霄，那一天你回來的，不會讓我像個笑話的，對吧。”
“你……”一時間，陸辰霄心情複雜，愧疚，震驚、不滿、意外、陌生、期待、喜悅、猶豫，種種情緒充斥心頭，理不分明。
沈卿月沒有等陸辰霄做出回答，像是怕聽到不願意聽到的回複，又或者不想聽到：“我走了。”
等到陸辰霄回神，發現沈卿月不僅已經吩咐了承影樓弟子去準備婚禮，還讓玉瓊門弟子帶走了雲若影。
“沈姑娘說雲姑娘和她甚是相像，十分有緣，想要時時看見，便請雲姑娘去玉瓊門做客了。”
“……”陸辰霄心頭立時掠過一絲擔憂，但很快想到雲若影是去玉瓊門做客，不可能出事，相反在承影樓中，小九因為為卿月抱不平時常針對雲若影，讓她受傷，而沈卿月因為小九為了自己不好說什麽，又對雲若影有些芥蒂，往往讓他來決斷，他秉公處理，又使得小九對雲若影更加不滿，暗地裏變本加厲，有時候也隻好讓雲若影受些委屈，去玉瓊門也許是件好事。
擺手讓弟子退下，陸辰霄捏了捏眉頭，沈卿月這麽大張旗鼓，像是紅了眼的賭徒將一切壓上，他沒法拒絕，於情於理，也沒有理由拒絕，是他忽略了她，是他讓她傷心了嗎？他覺得一切事情好像開始要脫離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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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為什麽要把那賤人帶上玉瓊門？】
時琚坐在馬車一側，翻著手裏的話本，隻有她跟沈卿月在的時候，她可以觸碰改變一些東西，還可以吃東西，此時聞言，時琚停下看書答道：“那你要把她留在承影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看到她。】
“不想看到她很簡單，到了玉瓊門，你讓心腹弟子給她找個事做，賞景，交朋友，客客氣氣地陪著她，走哪跟哪，不出現在你眼前，直到你結完婚。”
【大人為什麽也要幫那個賤人。】沈卿月沒有質問，隻是不甘心，隻是委屈。
時琚歎了口氣：“你還沒到狠下心殺她的地步，不把她放到眼皮底下看著，把她丟江湖上？她要是碰到些好心人送回承影樓你不是做無用功？”
【那也不需要好好對待。】
“你不好好待她，她不要跑？”
【那就關起來。】
時琚看向了沈卿月的眼睛：“你與其擔心這個，倒不如想想，且不說離下月初二還有半個月，就是你們順利成婚，就萬事無憂了嗎？”
一絲陰影再次浮上心頭，沈卿月強笑道：【辰霄並沒有反駁。】
時琚調整了下坐姿，微微笑了起來：“可他也沒有很高興。”
【……他還愛著我。】
“他是還愛你，但他愛的是這張臉，還是這張臉下的人呢？如果你變得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沈卿月，或者你完全顯露你真實的性情，他還會愛你嗎？”時琚語氣平靜地拋出問題。
沈卿月麵色微變：【辰霄會的。】
“是嗎？”時琚輕飄飄地反問，然後道，“記得嗎？我說過你要掌握住主動權，你應該讓他患得患失，擔心你還愛不愛他，而不是相反。”
【……】沈卿月沉默許久，迷茫地問，【那我……該怎麽做？】
時琚沒有回答，而是道：“你容貌傾城，背景深厚，武功不俗，未來可期，除了武功略有不如，並不比陸辰霄遜色，你為什麽要擔心失去陸辰霄的愛呢？沒有陸辰霄，你也還有很多選擇。”
“他失去你，才是他的損失。”時琚意味深長，“你先要意識到這點，卑微的人，注定在愛情裏失去一切。如果你做不到這點，即使你找來了競爭者，他也不會有什麽危機感。”
“可是你能做到嗎？你不能。”
沈卿月咬住了嘴唇：【我能！】
時琚輕笑：“你能對他狠下心？看他痛苦？”
【我、我……】
時琚湊近她，聲音輕柔，仿佛在講什麽輕鬆的事：“傻姑娘，想想他對你的傷害，你隻要讓他失去武功就可以了，這不過是他應該得到的小小懲罰而已，比起你的痛苦算什麽呢？而他失去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從此之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去看別人，他隻會祈求你的愛，擔心你不再愛他，你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嗎？”
【不、不行。】沈卿月被驚住，下意識往後一退，靠在了車壁之上，呼吸急促。
時琚輕笑一聲，退回去重新拿起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