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傾訴
淩王妃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身體軟綿無力，就要暈過去。
“祖母，你沒事吧？”
柳雲笙連忙上前扶住她，輕手按在了脖頸處的一道穴位，柔聲詢問道。
淩王妃雙目失神，嘴唇顫了顫，喃喃開口，“還是逃不掉嗎？”
“祖母……”
柳雲笙輕喚了一聲，想勸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能輕手撫著老王妃的背，轉頭看向碧語。
“王爺和世子可回府了？”
“尚未。”
柳雲笙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皇上的旨意，可還有哪位將軍隨王爺同行？”
“是夏小將軍。”
“夏將軍？”
柳雲笙腦海裏記憶翻滾，卻對這位夏小將軍毫無印象，無奈將此人先放一邊，繼續安撫淩王妃。
過了許久，淩王妃才穩定心緒，長歎了一口氣，眼中含著淚。
“此次蠻夷來勢洶洶，你祖父的身體不比當年，我擔心，他此役再也回不來了……”
“祖父英勇不減當年，定然不會有事，祖母您一定要相信祖父。”
柳雲笙自然知曉此役凶險，心中也是十分擔憂，思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說了這一句，也知此話不妥。
淩王妃並未在意，自顧沉浸在悲傷中，“此戰九死一生，你若是回不來，留著我孤家寡人在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王妃，這等晦氣的話萬萬說不得，王爺定能凱旋歸來的。”
老嬤嬤上前一步，勸慰著淩王妃。
房間內緊張和鬱悶的氣氛還在彌漫著，壓得人喘不過氣。
碎了一地的藥碗已經被清理幹淨，餘下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藥香。
一刻鍾後，淩王爺和慕夜溟回到府中，二人齊齊到了淩王妃的院子。
剛邁入門檻就見淩王妃和柳雲笙二人神色異樣，眼底眉梢盡是擔憂。
“王爺，世子。”
房間內，碧語等人見著二人，紛紛作揖行禮。
埋頭冥思的淩王妃聽見聲音，才抬起頭來看著回來的兩人。
“你都知曉了？”
淩王爺看著她的麵色，聲音有些沙啞，剛剛來的路上他還在想該怎麽說這件事。
淩王妃沒有作聲，隻是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
柳雲笙上前一步，到慕夜溟身後，推著他退到一旁，讓出位置讓兩人好好聊會。
“我不想讓你去。”淩王妃直視著淩王爺。
“皇上今日在朝堂之上已經下了旨意，皇命難違。”
“我可以去求皇上，讓他收回旨意。”
多年來的擔驚受怕，淩王妃已經顧不得那麽多，脫口說出這麽一句，在座的人都愣了愣神，卻始終保持著沉默。
“君無戲言，怎可胡鬧？”
淩王爺言語裏有幾分責備，抬眸看向淩王妃時，又於心不忍，沒再往下說。
淩王妃眼皮低垂，感覺腦袋昏沉的很，就要歪倒在一側。
見狀，淩王爺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自古家國兩難全，邊關的百姓更需要我，緊要關頭，我必須舍小家為大家，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淩王爺輕聲歎息，看著淩王妃這般模樣，心中很不好受。
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他實際陪在她身邊的日子並不多，而且在年輕時還犯了錯事讓白媚歌進門。
淩王妃任由他扶著，心裏卻不是滋味，目光往門外看去，落在了院子裏的一顆梧桐樹上。
“這些我都明白，我隻是擔心你。”
“我知你心意，是我一直辜負了你。”
就在這時，軍中來了一位副將，已經到了王府門外，侍衛匆匆趕來稟報。
“王爺，夏小將軍來了。”
“讓他到書房候著，我稍後就趕過去。”
淩王爺的眉頭蹙起，看了看淩王妃，站起身來，對著老嬤嬤吩咐道。
“照顧好王妃。”
說罷，淩王爺加快腳步離開，前往書房。
輪椅上，慕夜溟看著行色匆匆的淩王爺，眼眸裏盡顯擔憂，也推著輪椅前往書房。
臨走前，他拍了拍柳雲笙的手，低聲道：“雲笙，祖母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祖母的。”
二人離開後，房間又隻剩她們二人。淩王妃沒了精神，頹然坐在椅子上，麵容疲倦。
“嬤嬤，你把藥再熬一碗來。”
“是，世子妃。”
老嬤嬤領命退出房間，轉身到後廚去了。
柳雲笙將淩王妃扶到軟榻上，拿枕頭墊起她的背，在她的身上蓋上了被褥。
“祖母，你的病還沒好，不宜憂心。”
“我又怎能不憂心？”
淩王妃的目光重新落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上，眼底隱隱有思緒翻滾。
“雲笙，你可看到院子裏的那顆梧桐樹？”
“嗯，看到了。”柳雲笙順著所指看過去。
記憶在腦海中浮現，淩王妃沉默半晌，幽幽開口。
“我初嫁入王府時，王爺陪著我一起種下此樹，這樹原隻有他那般高，時間過去這麽久了，這樹也長成了參天大樹。”
柳雲笙看著這位老人如此模樣心中也不是滋味，“祖父和祖母情比金堅，定能白頭偕老長命百歲的。”
忽然，耳邊響起了一聲歎息。
淩王妃轉過頭來，看向柳雲笙，“此前，你祖父每次出征，我在府中，日夜盼著他的消息，每到夜裏輾轉難眠。”
“嗯，雲笙懂的。”
柳雲笙坐在榻前，仔細聆聽老王妃的話。
“有一次，戰事吃緊，他一連好幾日都沒給我寫信，我還以為他戰死沙場，整日茶飯不思，後來才知他每日累得沾了床榻就睡過去，這才沒給我寫信。”
說著，淩王妃的眼底有淚光閃爍著，仿佛多年的苦悶和擔憂都傾訴出來。
其中的焦灼和痛苦，柳雲笙細想就能感同身受，無奈理解卻也知安慰無用，沒有說話，隻是耐心聽老王妃繼續傾訴著。
說了許久，淩王妃輕闔上雙眼，困意襲來。
柳雲笙喚碧語上前，幫忙安置好淩王妃，出了房間。
清風徐徐，卻撫不平她額間的緊蹙的眉頭。
柳雲笙隻覺心情十分沉重，步伐也慢了下來，如有重鎖鐐銬加身，不得前行半步。
出到長廊，鬱悶的心情才稍微緩解，柳雲笙托著腦袋久久的望著天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