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枕邊風
偌大的皇宮內，處處隔著高聳的宮牆，分隔著一處處宮殿。青磚琉璃瓦上落了幾隻喜鵲在吱吱喳喳地叫著。
夜裏，禦書房內書案的影子動了動，隨意翻了一個牌子。
“皇上起駕秦貴妃淑柔宮。”
寢宮內的人對此絲毫不意外，一早沐浴的秦貴婦身披一件單薄的絲綢，搭在肩頭，對著泛黃的銅鏡描了描修長的眉毛。
皇帝到了寢宮，宮女們識趣退下，臨走前將寢宮門一並關上。
批閱一日的奏折，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任由她摸索著腰間，脫下來外袍。
“皇上，臣妾給您揉揉肩。”
“有勞愛妃。”
秦貴妃如今很是得寵，正是借著這副溫婉體貼的模樣。皇帝輕闔上雙眸，任由她捏著有些酸痛的肩膀。
“皇上，力道可還滿意？”
皇帝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繼續享受著。
“嗯，還是愛妃善解人意。”
秦貴婦偏頭看了看皇帝的麵色，心裏的小算盤開始打起。
揉了許久，秦貴妃鬆開手，坐到皇帝身側，柔聲道：“皇上，臣妾今日聽淩王側妃提起世子妃嫁入府已有些時日了，這肚子一直不見動靜。”
“此事倒是不假。”
皇帝睜開眼睛，隨口應了一句，眼底的疲乏依舊清晰可見。
“依臣妾看，淩王爺年事已高，也就這麽一個孫兒，是該再給世子立個側妃。”
一席話，皇帝想起當年之事，心中有些愧疚，陷入了沉思，靜默不語。
深居後宮，秦貴妃自然懂得察言觀色。見皇上不說話，她也閉口不提，繞到另一側，輕手替他捏著肩膀。
“子嗣之事，朕也很是擔憂，隻是……”
皇帝伸手捋著胡子，有些猶豫。
秦貴婦見他動容，連忙繼續勸說著，“世子二人成婚一直沒有子嗣，這白家的姑娘嫁過去也有些時日了，一直沒有喜訊，臣妾也是憂心。”
“此事還是要看溟兒的意願，容後再議吧。”
皇帝擺了擺手，國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這等事情，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操心這些瑣事。
秦貴婦察覺他的神色變化，站起身來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唇邊。
“皇上，請先用茶。”
琉璃杯盞上方升起一陣白霧，捏在手裏輕輕轉動。
皇帝輕晃了晃杯盞，茶香從舌尖蔓延開來，拂散了不少倦意。
“皇上，臣妾有個提議。”
“且提提看。”皇帝依舊品著手中的香茶。
“禦花園的花開得正豔，臣妾想辦賞花宴，正好借此機會看看世子的意願，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秦貴妃諂媚的將指尖拂過皇上肩頭。
“這倒是個好法子，此事就交由你來操持吧。”
皇上並沒多想，對於這位秦愛妃，隻要不擾亂國家做出危害社稷的事情，他都會應允，何況這小小的一場賞花會。
見皇帝應允，秦貴婦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隨後極快的收斂起來，恢複了一貫的平和。
“皇上放心，臣妾定不負所托。”
“好。”
天色不早，見目的達成，秦貴婦服侍皇帝歇下。
寢宮內燭火熄滅，偌大的寢宮陷入一片黑暗，整座皇宮都被黑夜籠罩著，顯得森嚴而肅穆。
淩王府。
翌日清晨，皇宮裏一早來了人，將請帖送至王府。
柳雲笙疑惑不解的翻看著手中的請帖。
“賞花宴？”
慕夜溟接過，凝眸看著上麵的幾行字，言語裏帶著一絲不情願。
“我知你不願參加這些宴席，但畢竟是宮宴，我們也不好拂了貴妃的臉麵。”
“嗯，我明日隨你一同進宮就是。”
柳雲笙微微頷首，將請帖交給碧語，準備前去醫館一趟。
剛出了易青閣，迎麵碰上前來的淩王妃。
經過醫治，她的臉色紅潤了不少，彼時臉上的笑意難掩，腳步也輕快許多。
“雲笙，正好祖母找你有事。”
柳雲笙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將人扶到長廊的盡頭的亭子坐下。
“祖母找雲笙何事？”柳雲笙淡聲說著，轉過頭瞥了一眼碧語，吩咐了一聲，“碧語，去沏壺茶來。”
待人離開後，淩王妃才抓住柳雲笙纖細的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明日宮裏可是舉行賞花宴？”
“回祖母，正是。孫兒也收到了請帖。”
“正好，如今入秋了，你也該多添幾件衣裳了。”
淩王妃難得來了興致，說話間，嗓音提高了不少，言語裏帶著幾分關切。
“祖母在府裏閑來無事，想著你進門也有些時日，正好借此機會給你做幾件合身的衣裳。”
“此事交給府裏的下人就好，怎勞祖母掛心。”柳雲笙笑著擺擺手。
“你與我客氣什麽，難道信不過祖母？”
說話間，一股清風拂起，吸入鼻間，惹得喉嚨略有些瘙癢，淩王妃輕輕咳嗽了幾聲，一手扶在桌子上，身體抖動著。
“祖母，你沒事吧？”
柳雲笙上前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詢問著。
不久，淩王妃緩過來，“沒事，輕微咳嗽罷了。”
“天漸寒，祖母好生照顧身子才是。”
柳雲笙回房拿了件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稍後，你就隨祖母出府，祖母給你找最好的繡娘做衣裳。”
“祖母……”
柳雲笙知曉淩王妃是一番好意，話到嘴邊，就見她的眉頭微微蹙起，略有些不悅。
無奈，柳雲笙隻好接受，回房簡單收拾就隨老王妃一道出府。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老王妃難得出府一趟，臉上洋溢著笑容，拉著柳雲笙在人群閑逛，不時問起她和慕夜溟的事。
一刻鍾後，在柳雲笙的攙扶下，兩人到了城西盡頭的一家鋪子，店鋪的匾額已經褪色了，來往的人稀稀落落，鋪子的生意不怎麽好。
“王妃，世子妃，到了。”
“進去吧，別看這裏破，但做出來的衣服卻是極好的。”
淩王妃淺淺一笑，輕提起長裙邁入門檻。
柳雲笙環顧四周，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震驚。
鋪子裏走出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見來人，眼底閃爍了淚光，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
淩王妃簡單交待後，老婦人開始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