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兒行千裏母擔憂
奐寧撓了撓後腦勺，靦腆一笑道：“之前母妃囑咐過兒臣要多在父皇為難的時候為他分憂，今日兒臣見朝上無一人願意去做使臣，因此才毛遂自薦。”
蘇曦言拍打著奐寧的肩膀，怒道：“本宮是讓你為你父皇分憂，可是你給自己攬得這是個什麽差事，誰都知道西戎民風彪悍，萬一你有什麽閃失，本宮可怎麽辦啊。”
正說話間，卻見曾嫣然快步走了進來，一把拉住正不斷捶打著奐寧的蘇曦言道：“言妹妹莫急，有我哥哥在，寧兒不會有事的。”
蘇曦言被曾嫣然阻止，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眼角因焦急而流出的淚珠忽然匯聚成股，她“哇”地一聲撲在曾嫣然懷中哭了出來，“我又何嚐不知道曾將軍是可靠之人，隻是寧兒自幼長在皇宮之中，從來沒有受過什麽苦，如今忽然就要去那西戎那種不毛之地，我實在是不忍心。姐姐你說，寧兒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下去啊！”
曾嫣然輕輕撫摸著蘇曦言的後背，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對蘇曦言道：“言妹妹不要怕，寧兒他如今也長大了，該出去曆練曆練了。況且他此番去西戎，是作為使臣，又有兵馬保護，那裏的人並不敢對他怎樣的。你想想，安寧公主嫁過去那麽多年不都好好的嗎，寧兒不會有事的。”
奐寧亦在一旁道：“靜母妃說得對，兒臣已經長大了，還望母妃放心。”
蘇曦言抹著眼淚，理智一點點地恢複回來，她哀求地看著曾嫣然道：“既如此，那我便把寧兒托付給曾將軍了。”
曾嫣然柔聲道：“不光是我家會努力保寧兒周全，寧兒此次必然還要帶了澈兒和韓遠同去，想必韓家也會暗中派家丁跟隨，一定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蘇曦言點點頭，轉身又囑咐奐寧道：“雖然這次母妃同意你去，但你千萬要記得，萬事都要小心謹慎。雖然論君臣曾將軍是你的副手，但他可是多年征戰沙場的大將軍，你事事還是要聽他的，一定不要輕舉妄動自作主張才好。”
奐寧挺了挺身子，鄭重道：“兒臣明白了。”
夜幕降臨，紫禁城裏各宮各院皆寂靜無聲，唯有舒桐苑仍是燈火輝煌。奐寧見母妃的寢殿仍亮著燈，走進來卻看到蘇曦言正帶著秋蕊仔仔細細地為自己收拾著行囊，連姐姐月舒也在一旁幫忙，於是笑著問道：“母妃急什麽，兒臣還需幾日才要啟程，今日已經這樣晚了，明日再收拾也不遲。”
蘇曦言橫了他一眼，嗔道：“你懂什麽，母妃當年從揚州上京來，就是因為帶的東西太少，導致什麽都不適應，半路上還因此病了一場。這些東西啊，就要早早地開始準備，才能保證齊全。”
月舒亦摘下自己貼身的羊脂玉玉佩遞給奐寧道：“來，這個給你帶在身邊。”
奐寧並不敢接，忙道：“這是姐姐自幼貼身所戴之物，半刻也不曾離身，我怎麽能奪姐姐所愛？”
月舒對奐寧做了個鬼臉道：“誰說這個是要送給你的了？不過是借給你帶著罷了，回來可是要還給我的！正是因為這是你姐姐我貼身之物，才要在此時給你，讓你到了西戎去見了那個姐姐，也別忘了宮裏還有我這個姐姐。”
奐寧聽月舒這樣說，也隻得接了過來。隻見那玉佩遍體晶瑩，上用有一層黃金圖案，上麵精致雕刻著一隻展翅的雄雞，雄雞背後卻是一輪冒著火苗的太陽。這樣的花式在宮中很是罕見，奐寧正欲開口再問，但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在二皇子奐宏和四皇子奐宇那裏見過相似的玉佩，因此猜想這或許曾是他們的生母琳妃所贈之物，於是也不好追問，隻笑道：“姐姐放心，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忘了我有你這麽個溫柔漂亮的姐姐的！”
月舒白了奐寧一眼，並不理會他的花言巧語，轉而對蘇曦言道：“母妃，你瞧瞧他，油嘴滑舌的。”
蘇曦言在一旁聽著兩個孩子的對話，心裏又好笑又有些傷感，她輕輕摸了摸奐寧圓圓的小臉，叮囑道：“到了那邊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也要記得時常寫信回來，你母妃和姐姐在宮中都會記掛著你的。”
奐寧白日裏雖堅強，晚上見了蘇曦言和月舒都出此傷感之語，也跟著紅了眼圈，道：“嗯，兒臣定會照顧好自己的，母妃和姐姐在宮中也要好好保重。”
這幾日的功夫過得飛快，一下子就到了奐寧必須離開的時間。奐寧帶著數十車昂貴又繁雜的賀禮離開京城，左右有曾子澈、韓遠二人相隨，身邊是貼身伺候多年的小合子，身後也有曾大將軍相護。八千精兵緊隨其後，又有不少曾家和韓家的家丁暗中相隨。隊伍浩浩蕩蕩，漸行漸遠。蘇曦言站在城門樓上望著奐寧遠去的身影，哭成了個淚人。天空中微微落雨，修瑾親自撐著傘將蘇曦言送回了舒桐苑。舒桐苑滿樹的梧桐葉皆是金黃金黃的顏色，在綿綿的細雨敲打下，一片片地落下，落在積水上，泛起陣陣漣漪。
側殿內月舒奏響的琵琶聲飄然傳出，伴隨著少女低聲的啜泣，一弦一聲，更顯淒涼。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修瑾緊緊扶住蘇曦言幾乎撐不住的身體，安慰道：“言兒別哭，我們的孩子長大了。”
蘇曦言的淚水卻仍不能止住，她從榻下拉出一個沉重的木箱子，將其打開，裏麵都是奐寧從小到大抄寫的文章。字跡密密麻麻，筆跡也從孩童時的生疏稚嫩一點點變得連貫飄逸起來。蘇曦言用手輕輕佛摸著這些紙張，仿佛是在撫摸稚子的臉龐，她將幾張紙捧到胸口，緊緊抱住，口中喃喃道：“如今也隻能對著這些想念我的寧兒了……”。
修瑾見了這滿箱子的筆記，略有些驚訝道：“朕當年讀書時，先生似乎沒有留過這許多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