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暗諷

  “沒什麽，不過是迷了眼睛罷了。”蘇曦言用帕子擦幹眼角的淚痕，淡淡道。


  “哦。”月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伸出小手遞給蘇曦言一個荷包道：“今日乞巧節，嬤嬤們帶月舒和舒柔妹妹祭拜了織女，這個是月舒親手做的，母妃看好不好？”


  蘇曦言接過荷包，細細端詳，隻見上麵繡著一朵小巧的五瓣梅花，雖然針法略顯得有些稚嫩，但倒也工工整整，蘇曦言含笑道：“好，好，月舒繡得很好，想來今日月舒祈禱虔誠，來年繡工也會愈加精湛呢！”


  月舒開心得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牙道：“這是月舒照著過去幹娘送給月舒的帕子繡的，母妃覺得好月舒就把這個荷包送給母妃！”


  蘇曦言聽到月舒提起李昭雲，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卻聽月舒清脆的聲音又響起：”今日是七夕，母妃給月舒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可好？”


  蘇曦言忍住淚意，點點頭，絮絮道：“這織女本是天上的仙女，一日凡心偶熾便到人間來遊玩……”蘇曦言一麵講著一麵慈愛地端詳著月舒日漸精致的小臉，原來不知不覺間女兒也長大了，日後定要為她擇一門良婿，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但願月舒可以得到吧。


  七月過後，皇上的恩寵仍被何涵月和沁兒主仆二人占著大半，依稀有幾個元安十四年之前入宮的老人說起沁兒的樣貌與先前的璟淑妃有些相似，皇上也聽說了這話，對幾個這樣講的嬪妃略加懲戒，之後便就再無人提及了。


  蘇曦言每月侍寢的時間隻有那麽一兩日，左不過是修瑾想來看看孩子，亦或是久違地聽蘇曦言彈上一曲琵琶，絮絮舊情而已，算不上多大的恩寵，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然而鑒於蘇曦言精巧的繡工能繡出最靈動威嚴的金龍，能納得最柔軟舒適的鞋底，無論修瑾身上的寢衣、帕子、香囊是出自哪個寵妃之手，修瑾腳上的一雙龍靴永遠都是她蘇曦言的傑作，於是似乎不管修瑾走到哪裏，他足上的鞋子都在昭示著這宮中仍有一位入宮年份雖久但仍未失寵的韻妃娘娘。


  對此，宮中些拈酸吃醋的嬪妃諷刺道：“韻妃娘娘對皇上可真是用心，連皇上的一雙腳也不放過。”


  蘇曦言隻淡淡一笑，毫不介意道：“皇上每日在諸位姐妹之間奔波辛苦，本宮處在妃位，自然有責任對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心。”


  大約是入宮年份久了，位份又實在不低，蘇曦言也並不介意皇上對她的恩寵，大約隻要皇上心裏還有一點點她的位置就好。閑暇之時，蘇曦言便常帶著奐寧和月舒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奐寧近日聽從蘇曦言的安排，在學業上顯得愈發吃力了，因此不知被皇上和先生斥責了多少回，但太後見到奐寧卻總是笑眯眯地，問道：“哀家的好孫孫哦，快過來讓哀家仔細瞧瞧！太學的先生是不是又訓斥你了？看這臉色都沒先前好了。”


  奐寧規規矩矩地行禮，靦腆一笑道：“先生訓斥孫兒是孫兒自己沒讀好書的緣故，還勞皇祖母擔憂了。”


  太後慈愛地摸了摸奐寧的小腦袋，蹙眉道：“這先生也真是的，你是個皇子，讀書學些道理也就是了，非要什麽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做什麽，又不像尋常人家那樣需要靠科舉考取功名！然後又轉過頭來對蘇曦言道：“你也要記得，別讓寧兒做太多功課，沒得累壞了身子。”


  蘇曦言點頭含笑道：“是，臣妾也是這樣想的。”其實心中卻明白，太後對奐寧這樣講，一半是出於孫子的溺愛，另一半則是不想讓他搶了大皇子的風頭，畢竟當年大皇子寒窗苦讀的時候，可從沒見太後這般說過。


  蘇曦言正想著，卻聽得錦繡在走進來對太後道：“懿明夫人來了。”


  太後一向不喜何涵月，覺得她的血統實在上不了台麵，可是既然來了，又不好不見，於是耷拉著嘴角道：“叫她進來吧。”


  何涵月姍姍而來，對著太後甜甜道：“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眼皮也沒抬一下，隻繼續拉著奐寧的小手道：“寧兒日後也別為了讀書太苦著自己了，還是長身體的年紀。吃好睡好最是要緊。”


  奐寧乖巧地點點頭，何涵月卻在一旁掩著帕子笑道：“太後可真疼五皇子呢！”


  太後微微一笑，也拉過月舒的小手道：“哀家不僅喜歡寧兒，也喜歡月舒。算起來後宮裏裏也就韻妃是兒女雙全了，每次帶來哀家看了也是喜慶。”


  何涵月膝下無子且再不能生育，聽了這話臉上訕訕地，隻好陪笑道：“可不是嘛，還是韻妃姐姐好福氣。”


  蘇曦言聽這話頭莫名其妙地轉到了自己身上，大覺不妙，這時候決不能讓何涵月對自己產生嫉妒之情，於是好言寬慰道：“明妹妹最得皇上寵愛，更是個有福氣的！日後就是不生育子嗣，皇上也必定過繼了好的給妹妹承歡膝下呢！”


  何涵月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許，太後卻不依不饒道：“的確還是韻妃有福氣，雖然出身不高，但蘇家到底是正經人家，奐寧和月舒讓她養著哀家心裏也踏實！”說著便用餘光略略掃了何涵月一眼，言下之意是她的出身並不怎麽正經。


  何涵月又急又惱，青蔥般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上牙緊緊咬著嘴唇，一排牙印在朱唇上排列得清晰可見。她卻又並不好說什麽，隻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太後也不理她，隻顧著和蘇曦言說些育兒經，又對著奐寧和月舒誇了一便又一遍，方才道：“行了，哀家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蘇曦言和何涵月這才敢戰戰兢兢地退出來。


  一出了慈寧宮，蘇曦言忙對何涵月道：“太後年紀大了，說話不好聽也是有的，妹妹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何涵月點點頭，兩行眼淚到底沒有被憋回去，在她眨眼的瞬間淌了出來，

  蘇曦言見狀趕忙安慰道：“妹妹可別傷心了，其實太後對奐寧和月舒也並沒有那麽好。有朝一日皇上過繼給妹妹一個孩子，也並不需要太後點頭，隻要妹妹好好養育他長大，皇上也是一樣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