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幻身
月舒的病情起起伏伏，但終歸是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薛誠也說，月舒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蘇曦言將月舒把推她落水的太監手抓破一事告訴了修瑾，修瑾便下令對整個宮中所有太監進行一番搜查，尋找那個手上有傷之人。
韓鶴做事最是利落，一日之內，宮中大大小小兩千餘個太監都被檢查了一個遍。除了幾個宮中幹粗活的小太監外，其餘的人手上都沒有近期的傷痕。那幾個手上有傷小太監又被一一盤查了一遍，確認了他們手上的傷都是因做活所致，也都能找到人為他們作證月舒落水之時他們人在別的地方。
修瑾聽了韓鶴調查的結果，蹙眉對蘇曦言道：“月舒還小，記得許是有些不真切，一時有錯也是正常。”
蘇曦言沉默不語，月舒雖然年紀不大，但一直是最懂事的，並不會胡說八道。可是這次的確沒有查出人來，蘇曦言總覺得這事或許別有蹊蹺。
回到舒桐苑，蘇曦言瞧著月舒睡得香甜，臉色好了許多，呼吸也平穩了下來。蘇曦言便到院子裏坐下，不去擾她。原本想享受一下難得的清淨，卻聽到側殿裏小豆子正和鶯兒吵架。
鶯兒的聲音清脆略帶些嬌蠻道：“這衣服是娘娘賞給我的，你把它弄壞了，可要拿什麽陪我。”
小豆子平日裏也是個口角伶俐的，但也架不住鶯兒咄咄逼人的架勢，隻得哀求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我燃炭火的時候真沒看清這衣服掛在那裏。我這私房錢統共就這麽些，您想我拿多少賠給您都行。”
鶯兒不依不饒道：“娘娘賞的東西，多大的體麵，哪裏是銀子就能換的？我不依，你定要拿一樣貴重的東西來還我！”
小豆子無可奈何道：“瞧鶯姐姐說的，我哪比得上您在娘娘麵前得臉啊，娘娘賞賜我的左不過是些銀子罷了。要不您看這樣，我裏麵這件衣服，是用娘娘賞的料子做的，不然我把這件衣服賠給姐姐？”
接著屋內傳出小豆子的一聲哀嚎，似是被鶯兒擰住了耳朵。隻聽鶯兒道：“好啊，你膽子越發大了！燒壞我的衣服不說，還敢這般唐突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聽著小豆子悲慘的求饒聲，蘇曦言覺得有些好笑，他倆在舒桐苑共事多年了，竟還會為一件衣服吵成這樣，到底是自己太放縱了他們些。正笑著，蘇曦言卻猛然意識道，小豆子貼身的衣服鶯兒雖要不得，可是太監的服飾宮女卻是可以穿得的啊！修瑾去查的，不過是宮中的所有太監，而奐寧和月舒判斷對方身份的方法，確實全憑身上的衣服。若是是宮女穿了太監的衣服，那便可以避人耳目啊！
想到這裏，蘇曦言仿佛又看到了一線新的希望，她趕忙又衝到了禦書房，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修瑾聽。
修瑾搖搖頭，番猜想有些異想天開，笑道：“言兒可是急瘋了，這後宮之中，怎麽會有女扮男裝的事情？”
蘇曦言執著道：“可是皇上已經查遍了所有的內監，仍找不到真凶，這不恰恰說明真凶另有其人嗎？”
修瑾看著蘇曦言磨人起來仍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也覺得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命韓鶴再去將一一檢查宮中所有宮女的手上是否有傷痕。徹查宮中全部宮女本是個巨大的工程，卻沒想到修瑾剛一下旨，還未等韓鶴去真正著手去查，棲雲軒就有個宮女觸柱而亡了。韓鶴一輩子在宮中服侍，何等敏銳，自然發覺的這事頗為湊巧，帶人過去一看，果然見這宮女左手上有兩道深深的劃痕。人雖已死，但畢竟是棲雲軒的人，作為棲雲軒的主子，孟初霞難辭其咎，連夜被修瑾叫來審問。
麵對修瑾的質問，孟初霞哭哭啼啼道：“嬪妾當真不知道這件事啊！或許是她聽說了嬪妾那日要邀韻妃娘娘去賞梅，所以躲在那裏，伺機謀害皇子的吧。”
修瑾麵無表情地聽著孟初霞的哭訴，恨恨道：“若不是你，她小小一個宮女，有什麽理由要去害五皇子？”
孟初霞拚命地搖著頭，一味地辯解，“嬪妾不知道，或許先前她曾受過韻妃娘娘什麽委屈也說不定？嬪妾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沒有你的允許，她哪裏會有太監的衣服？”蘇曦言追問道。
孟初霞咬緊牙，下定決心疑問搖頭三不知，“嬪妾哪裏會知道啊！或許是她偷來的？”
“謊話連篇。”蘇曦言嫌棄地看著她，她從未見過如此胡攪蠻纏之人，卻也想不出什麽直擊要害的問題。隻好把希望都寄托在修瑾身上，隻要修瑾相信是孟初霞所為，旁的便都不重要了。
隻聽修瑾冷冷道：“朕不想再聽你狡辯了，貶為庶人，遷入冷宮吧。”
蘇曦言送了一口氣，卻見下麵的孟初霞直接哭暈在了地上。修瑾看了她一眼，終究有些不忍，道：“傳禦醫。”
蘇曦言心中猶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孟初霞不偏不倚這個時候昏倒，難道還有什麽退路不成？蘇曦言心裏正想著，太醫已然到了，把過脈後道：“恭喜皇上，孟小主已有了兩個月身孕！隻是小主憂思過度，胎像不穩，需要靜養。”
蘇曦言震驚地抬起頭，什麽，孟初霞懷孕了？蘇曦言遲疑地看向修瑾，隻見修瑾的臉色從陰沉變得有些猶豫進而喜悅之情躍上眉梢，他笑著對陪孟初霞來的宮女道：“快扶孟貴人回去歇著。”
“孟貴人？”蘇曦言滿臉驚詫地看著修瑾，方才他親口說出貶孟初霞為庶人的話，轉眼之間便不算數了嗎？
修瑾見看出了蘇曦言的情緒，起身摟住她的肩膀道：“這件事倒也不一定是孟貴人所為，不過言兒你放心，朕絕對不會讓咱們月舒白白病上這些日子的，待朕查明真相，一定還你和月舒一個公道。不過此時，還是以皇嗣為重。”
蘇曦言凝視著修瑾毫不保留的笑意，心中隻覺得一陣惡心。她怔怔地看著修瑾，一字一句道：“她孟初霞肚子裏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難道月舒和奐寧就不是皇上您的孩子了嗎？”
蘇曦言感覺到修瑾的眼睛裏一股怒火正在燃燒，她也不想再聽他說些什麽，草草行禮道：“臣妾告退！”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