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明嬪
蘇曦言裝作為難的樣子沉吟片刻，蹙眉道：“皇上這可是為難臣妾了，臣妾覺得這些妹妹都好得很，不過各俱特色罷了。那個何貴人，最是動人，模樣也很是與眾不同，臣妾今日可真是大開眼界，世上竟還有這樣的美人。虞小儀端莊，喬美人秀麗，盧常在靈動，吳采女恬靜，不過臣妾記得，其中還有一位孟常在最是乖巧可愛，想必也定能合皇上的心意。”
修瑾聽蘇曦言誇獎何涵月，不覺嘴角上揚，最後見她舉薦孟常在，又有些意外，想了想道：“朕也不大記得這位孟氏是什麽模樣了，也罷，今日就叫朕仔細看看她吧！”
當夜，修瑾果然召了孟常在侍寢，想來這位孟常在也是有些手段的，一經侍寢，便連升了兩級被封為貴人。
第二日用過午膳，蘇曦言坐在桌邊，看著月舒一筆一劃地抄著《論語》，“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月舒抄了有七八遍了，舒桐苑內又有些悶熱，蘇曦言看得有些犯困，用手撐著腦袋，強忍著不睡過去。睡眼惺忪間，隻見一陣微風將門上的珠簾輕輕吹起，發出一陣嘩啦啦地清脆響聲，李昭雲正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衣服從外麵走進來。
蘇曦言直起身子，微笑道：“雲妹妹，你來了？”
李昭雲卻似沒聽到一般，隻盈盈下拜，口中道：“嬪妾參見韻昭儀娘娘。”
蘇曦言扶著昏沉的腦袋，定睛看去，隻見麵前這個人哪裏是李昭雲，分明是昨日侍寢剛得晉封的孟貴人。蘇曦言一下子意識到李昭雲早已不在了，心頭一陣絞痛，勉強扯出笑意道：“孟妹妹快起來！”
孟貴人並不起身，她執意跪在地上道：“初霞多謝娘娘提點之恩，日後定全心全意追隨娘娘。”孟貴人的家世，蘇曦言已派小豆子打聽過了，她是兵部員外郎孟大人之女，閨名孟初霞。初霞，初霞，蘇曦言默默讀了這名字許多遍，日初之霞，又何嚐不是昭雲呢？
蘇曦言雙手將孟初霞扶起，笑道：“妹妹不必多禮。”
孟初霞緩緩從地上爬起，看著蘇曦言，眼圈微紅道：“嬪妾也不知的哪世裏修得的好福氣，能得娘娘照拂。嬪妾出身不高，相貌又不出眾，嬪妾以為這一入宮便定然是個落寞無名的了，沒想到竟遇上娘娘這般大發慈心。”
蘇曦言笑著拍了拍孟初霞的手道：“你才剛入宮，別說這些喪氣的話，皇上此番能一舉進你為貴人，便就是對你的重視。”
孟初霞見蘇曦言說話親切，也就收斂了戚容，淡淡笑道：“娘娘說得是，隻是嬪妾定是會一直記得娘娘的恩情的。”她頓了頓，又取出一個小小的包裹遞給蘇曦言道：“嬪妾知道娘娘這裏什麽也不缺，嬪妾一直聽聞娘娘對月舒公主寵愛有加，這些是嬪妾親手為公主打的珠絡，娘娘若是不嫌棄，留著給公主玩吧。”
蘇曦言接過包裹，將它展開，隻見裏麵放著一枚精致的瑪瑙珠瓔珞，正是月舒喜歡的五瓣梅花的模樣，她又不覺想起當日李昭雲笑吟吟地向月舒說，待她長大教她繡梅花，心中又是一陣傷感。她別過頭去，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恢複了笑容道：“妹妹有心了。”
之後幾日，修瑾先後寵幸了虞小儀、喬美人和何貴人，分別晉為虞嬪、喬貴人和明嬪。其中又以明嬪寵愛最盛，半個月間竟被皇上寵幸了七八日。
宮中的老人們都曾經目睹過張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光輝時刻，因此對明嬪這還不及張澪一半的受寵程度並沒有感到絲毫的訝異。隻是一同入宮的幾位新人從沒見識過宮中的專寵，對這個何涵月可是意見不小。一日早間在昭陽殿裏請安，新晉的喬貴人便神采飛揚地討論起了姓氏，“據嬪妾觀察啊，我們這些新入宮的姐妹的姓氏都是有些典故的，嬪妾和虞姐姐自不必說，江南二喬和虞姬的美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盧姐姐的姓氏嬪妾也在詩裏聽過的，什麽‘不及盧家有莫愁’。還有孟姐姐，雖然孟氏沒出過什麽美人，但出了孟軻這麽個大聖人，至於明姐姐嘛……”喬貴人忽然停了下來，似在努力思索的樣子，半晌，笑道：“哎呀，嬪妾實在是想不出來了，不過縱使是有什麽出名的人物，怕也是沒有半點西域血統，和明姐姐實在是搭不上關係的！”喬貴人說著，還時不時用譏諷的目光打量著坐在對麵的明嬪。坐在她身邊的虞嬪也跟著哂笑起來。
蘇曦言不覺蹙眉，這哪裏是宮裏的嬪妃該說的話，當真是比村頭的長舌婦還要聒噪幾分。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明嬪的神色，隻見她隻是默默地喝茶，似什麽也沒聽到一般。蘇曦言不禁暗暗讚歎，倒真是個有定力的女子。
皇後也實在聽不下去喬貴人粗鄙的言語，開口道：“喬貴人，你身為宮嬪滿嘴亂嚼些什麽？”
喬貴人說到底不過是個剛入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見皇後這般嚴厲，立馬起身磕頭道：“嬪妾知錯了！”
皇後將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一旁的小桌上，冷冷道：“喬貴人言語不當，有違宮規，罰俸半年，罰抄《女則》、《女訓》三十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
雖然喬貴人愚蠢，但這件事情實在不大，不足以教會這些新人們謹言慎行的道理，沒過兩日，虞嬪又派人給明嬪送去了兩個黑陶小人。一個是漢人模樣，一個是西域人的模樣，漢人模樣的小人衣著高貴，昂首挺胸地站立著，而西域人模樣的小人則穿著破衣爛衫，弓著身子，似在給漢人小人行禮。
虞嬪本以為此番定能大大的羞辱明嬪一番，沒想到明嬪竟是毫不介意的樣子。她把這兩個小人大大方方地擺在了寢殿內最顯眼的位置。蘇曦言早在明嬪宮中安插了眼線，聽到這個消息，她嘴角逐漸浮現起了一抹優雅的笑容，這個何涵月，可果真是個不容小看的丫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