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忠仆
瓊稚見狀，唰地跪倒在地，朗聲道：“皇上明鑒，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為，確實不幹我家娘娘的事。”瓊稚是琳妃陪嫁的丫鬟，是自幼侍奉琳妃的。蘇曦言並不意外她會站出來替自家主子擋罪，也同時暗暗為她的忠心感到唏噓。
修瑾轉過身去，銳利的目光落在瓊稚身上，寒如冰霜，直叫在場的眾人皆汗毛豎起。可是瓊稚卻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琳妃的眸子略微閃了一下，又瞬間低低地看向了地麵。
“你說都是你的主意？”修瑾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用略帶玩味的語氣問道，“你不過是琳妃身邊的一個小小宮女，你倒說說你為何要害韻婉儀？”
“奴婢看不慣她有身孕，”瓊稚抬起頭來，麵對修瑾直直的眼神，沒有半分畏懼，“我們家娘娘誕下了二公主，皇上您既不晉我家娘娘的位份，又遲遲不給二公主封號，如今她蘇曦言有了孩子，您就歡喜得不行，恨不能把什麽好的都給她拿來，奴婢替娘娘不甘心！替二公主不甘心！因此奴婢從太醫院偷了金絲煙來，又用銀兩收買了雀兒！”嗬，蘇曦言心中冷笑一聲，好牽強的說辭，自己有孕得到的待遇並沒有超出宮中以往的規格，為了琳妃和公主還能恨到自己頭上？太醫院那麽多人手，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偷得來藥物？此事破綻百出，隻是苦於沒有證據，其實信與不信全在修瑾。蘇曦言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看著瓊稚演戲，並等待著修瑾的反應。
“大膽！”修瑾怒目圓睜，用力將桌上的白瓷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杯落地瞬間，嘩啦啦地碎裂開來，濺得滿地都是，仿佛散入夜幕的群星一般。滿殿上下的宮人見皇上這般發怒，也不顧地上碎裂的瓷片傷人，全都跪倒在地大呼：“皇上息怒！”
“如今事情敗露，要殺要剮全憑皇上做主，隻是切勿怪罪我家娘娘啊！”瓊稚不顧修瑾的怒火，繼續平靜地說著，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
“拖下去，把這個賤人給朕拖下去，亂棍打死！”修瑾冷冷道，那聲音仿佛數九嚴寒裏的北風，“至於琳妃……”修瑾轉過臉來眯著眼瞧著琳妃，直把她看得渾身顫抖，麵如死灰，在那裏拚命搖頭哭喊道：“皇上，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
“罷了，朕信你這次！”修瑾長籲一口氣，大手一揮道，“琳妃楊氏，對宮人看管不嚴，險些釀成大罪，禁足三月，罰俸半年，以示警告！”
還未等琳妃磕頭謝恩，蘇曦言便從榻上滑下跪在修瑾麵前，婉聲道：“皇上，既然此事元凶已除，嬪妾便就安心了。琳妃娘娘每日照顧二皇子、四皇子和二公主辛苦，一時疏忽也是有的，還望皇上體恤琳妃娘娘，從輕處罰吧！”
修瑾見狀恢複了往日的平和，輕輕將蘇曦言扶起，又對著琳妃道：“既然言兒親自開口求情，琳妃你就罰俸三個月吧！”
琳妃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歡天喜地地磕頭謝恩。一場風波過後，琳妃還是那個受寵的琳妃，隻是宮中少了雀兒、瓊稚兩個無關緊要的宮女罷了。
“小主何苦替琳妃求情？”皇上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剛走，茯苓就為蘇曦言倒上滿滿一杯溫水問道。
“皇上既說此事不是她做的，懲罰多少又有什麽關係！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我還不如趁機讓皇上心中對我多些好感。”蘇曦言看著杯中升起的縷縷白煙，苦笑著說道。她也明白，有楊宰相一日，皇上就一日不會重罰琳妃，就一日不會冷落琳妃。自己與其去爭一時之快，還不如在皇上那裏換來一個換宏大度、不斤斤計較的好名聲來得實惠。
茯苓點點頭：“若是此事來得再晚些就好了。”
隨著日子一天比一天炎熱，蘇曦言的肚子也愈發得大了起來。雖然胎兒不過才六個月大，但是因為宮裏的孩子能順利出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蘇曦言不得不早早地做好準備。大到太醫、穩婆，小到生產所用的器具、水盆等，無一不得細細地準備妥當。負責的太醫自然還是薛誠和太後身邊的張太醫二人，蘇曦言是一萬個放心的，至於穩婆，雖然張表舅曾托人給蘇曦言帶話，說是預備安插幾個進來給她用，但是蘇曦言現在到底還是對和張澪沾邊的一切有些不放心，於是大半的穩婆都是曾嫣然家安排進來的。其餘的幾個，蘇曦言選的都是些看起來敦厚老實沒有心機的。而生產所需要的器具，銀針、剪刀等，蘇曦言早就準備好了，一一讓薛誠驗過後，鎖在了內殿的一個匣子裏，每三五日就叫茯苓和秋蕊拿出來用白酒細細擦拭一番。
蘇曦言準備得雖然精心，但身邊的人手確實是有些緊缺，能信得過的不過秋蕊、茯苓和小豆子三個。好在前些日蘇曦言在皇上麵前好求歹求，把鶯兒的哥哥收進宮來做侍衛，所以鶯兒對蘇曦言多有感激之情。因此蘇曦言對她也多少放心些，敢叫她去幫忙籌備著，否則蘇曦言當真是要分身乏術了。
院子裏梧桐樹的葉片從翠綠變作深綠，魚缸裏的蝸牛漸漸地長大，蘇曦言看著這個世界上生機勃勃的一切，就愈發對肚子裏這個小生命充滿了期待。每天早上梳妝時，她總是對著銅鏡思考，這孩子會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每當修瑾前來看她，她就不厭其煩地拉著修瑾興奮地說著前夜的胎動。修瑾雖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可是每每被蘇曦言歡快的心情感染，也總忍不住伏在她的肚子上輕輕聽著小家夥在裏麵的動靜。這小家夥似是知道父皇在外麵一般，好幾次伸出小胳膊小腿來，一個圓圓的鼓包就直接貼在了修瑾的臉上。每當這時，修瑾總會感歎一聲：“沒想到言兒這樣安靜的性子，皇子卻是這般活潑好動。”蘇曦言也總會紅著臉嬌羞道：“皇上南征北戰無數，小皇子也想幫父皇征戰沙場呢！”
舒桐苑這邊蘇曦言正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生產事宜，卻聽小豆子來報說那邊擷華殿的張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