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團圓
京城今日堵車了。
從攝政王府到武安侯府,十裏長街,被圍得水泄不通。
路中央一個接一個,是從攝政王府出來的聘禮箱子——最前的人進了侯府,後麵的卻還在王府沒出發,得等前麵卸了貨才能走。
路兩邊是圍觀的百姓,一邊數著聘禮箱子,一邊發出嫉妒的讚歎。
“武安候家的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一個庶女做了王妃,還收了這麽多聘禮,這可比宣平郡主下嫁老侯爺的時候還風光!”
“攝政王心狠手辣,怕不是要辣手摧花,這一箱箱的金銀財寶,恐怕是南家六姑娘的買命錢吧?”
“那又如何?說句難聽的,一條命能賣這麽多錢,我願意把我家女兒也賣了!”
“你家女兒又黑又胖,哪有南六姑娘水靈?說來也怪,南六姑娘之前這麽不檢點,攝政王竟然毫不介意。那首詩你聽說了嗎,長相思短相思的,嘖嘖嘖,可真不像攝政王能寫出來的句子。”
“有什麽不可能的?男人嘛,都這麽回事,哪怕位高權重,也難免淪為裙下之臣。”
南蒼蒼一夕之間成為了靖朝傳奇——征服攝政王的女人。
門外的風言風語飄進侯府,南蒼蒼心中五味雜陳。
喜的是她的名聲隱隱有逆轉之勢,憂的是盛臨安如此大張旗鼓,怕是另有所圖。
櫻桃看著府裏進進出出的人,和一個個雕花紅漆的木箱子,難掩興奮道:“小姐,這回這麽多金銀財寶,總有一箱能進咱們柏林台吧?”
日暮時分,管家清點完最後一個箱子,府裏終於消停下來。
劍吟捧著一個扁平盒子,眾目睽睽之下來到南蒼蒼麵前:“王爺吩咐,此物要請王妃親自過目。”
桑桑笑著揶揄道:“攝政王府的侍衛可真會溜須拍馬,還沒成親呢,就叫上王妃了。”
劍吟麵色一紅。南俊瞪了她一眼,道:“既如此,蒼蒼,你打開看看吧。”
紅木的盒子緩緩打開,是一片奪目的鮮紅,伸手觸摸,是難以置信的柔滑輕軟。
“是輕雪錦做的嫁衣!”桑桑一聲驚呼:“竟然還有紅色的輕雪錦嗎!”
輕雪錦顧名思義,像雪花一樣晶瑩輕軟,工藝十分複雜,且必須由豆蔻年華的少女才能織成,因此製作輕雪錦的女工往往從四五歲就開始學習技藝,有天分的也得到十二三歲才能學成,織個一兩年卻不能再織了。
這樣的錦緞,一尺就價值千金,可謂世間難求,而這件重工的嫁衣,所費何止一匹。
由於輕雪錦極為輕薄,一旦沾水就會皺縮成一團,更不用說染料了,因此輕雪錦幾乎全都是純白色的。
如此濃墨重彩的一片紅,真是前所未見。
南蒼蒼不知道這布料有多金貴,但她知道自己的玉骨穿上它會有多好看,不禁彎了唇角。
大紅色,最襯她的膚色。
劍吟道:“這件嫁衣王爺上次給王妃送零花錢的時候就想送了,但因為趕工費些時日,所以直到今日才送來。”
南蒼蒼忽然明白了那日盛臨安為什麽突然要送錢給她。
那天她被迫收了蘇蘇手製的嫁衣,拔了衣服上的鮫珠去換銀子,怕是被他知道了,以為自己窮到要薅嫁衣上的珠子賣錢。
蘇蘇的臉色十分難看,她剛給南蒼蒼送了嫁衣,攝政王就要另送一件,是有多嫌棄自己?果然南蒼蒼成日把王爺喜歡自己掛在嘴邊,是要讓自己難堪。
桑桑又是一聲驚呼:“這衣服可是正妻才能穿的大紅色,難道王爺從那時候就決定娶六姐姐做正妃了?!”
劍吟給了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
南蒼蒼微微訝異,張了張唇,終究沒有再問。
夜晚,南蒼蒼像個得了新衣的少女,在無人的時候穿上盛臨安送的嫁衣,對鏡自憐——沒有女人不喜歡漂亮衣服。
她穿過太多禮服,高奢的,高定的,其中不乏婚紗,卻都沒有這一件這樣美得驚心動魄。
大紅色本就襯她的膚色,每次她穿紅色的禮服,總是紅毯上最閃閃發光的那一個。
輕雪錦輕而不浮,柔軟的布料像紅色的花瓣,包裹著她牛奶般的肌膚,兩相映襯,更添一抹嬌豔。
南蒼蒼踮起腳尖,輕輕旋轉,裙擺無聲綻放,在燭火中翻飛。她像一個誤入人間的花妖,身形妖媚,表情卻出乎意料的單純,讓人欲罷不能。
哢嚓一聲。
是盤子碎裂的聲音。
“小姐,你可真美。”櫻桃看著燭光中的南蒼蒼,由衷感歎。
“我終於知道王爺為什麽喜歡小姐了,穿上這件衣服,小姐比二小姐還要美一百倍。”
南蒼蒼斂了笑:“櫻桃,你不會說話就少說點,我不穿衣服也比南蘇蘇美一百倍。”
“這我可不敢說,我隻見過小姐不穿衣服,沒見過二小姐。”
南蒼蒼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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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
劍吟小心翼翼地為盛臨安肩膀上的傷換藥,那傷口深可見骨,任誰看了也想不到傷他的竟是一隻湖筆。
劍吟一一介武夫,饒是再小心,也不免磕磕絆絆,盛臨安的眉頭也沒皺一下。
王府什麽高明的大夫都能找來,盛臨安卻不準任何一位近他的身。
“王爺,太後娘娘這一下用了七成力,可見是動了大怒。您何苦招惹她?”
盛臨安淡淡道:“當上太後,她也疏於練習了,力道差了不少。”
劍吟眉頭緊鎖:“每月十五正是團圓之毒發作得最厲害的時候,娘娘選那天作為您的婚期,就是在提醒您不要違逆她的意思,您怎麽還……”
十五月圓,正是一家團圓的時候,也是團圓之毒效用最猛烈的時候。
“本王對她還有用,她不會讓本王死。”
劍吟麵色凝重,活著是一回事,忍受噬心之痛生不如死又是另一回事。
“聽說最近西南出現一位神醫,妙手仁心,擅長解毒,好像是傳說中芬芳穀的做派。”
盛臨安輕輕一哂:“你都聽說了,韓錦書自然早就派人去了。她手中的解藥也沒多少了,怕是比本王更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