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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態

  一回到北平的家,夏鳳池就打電話給大格格,請她幫個忙,據說七貝勒有個兒子在長春做溥儀的機要秘書,或許能夠助她一臂之力查到些竇良卓真實背景,因為東大的學籍檔案裏,隻記載了竇良卓籍貫為長春,再沒有其它信息。


  大格格爽快的答應了,她道這事兒我隻能請七福晉幫忙,不能讓我七叔知道。夏鳳池問為什麽,大格格笑道:“七叔一直催堂哥回來,說皇帝如果要做什麽滿洲國的傀儡元首,有誌氣的宗室就不該留在那裏。”夏鳳池看了下手頭的黃曆,她驚道:“哎呀,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我記得上周的報紙上說的什麽‘東北行政委員會’本月18號發布了個《獨立宣言》,他們準備下個月“建國”!

  大格格“哼”了一聲道:“誰也不會承認什麽“滿洲國”!”


  到現在為止,夏鳳池對於德齡的真正死因,雖有一個模糊的答案,畢竟還待證實,更不能放棄調查:因為她懷疑,想殺德齡的不止是一個人,容齡或許也在危險當中。


  令人失望的是,她去找容齡撲了個空,幸好裕勳齡找到了。裕勳齡聽她問及容齡和光緒的合影,說:“當年那張照片我統共洗了兩張,德齡和容齡都有,上次你來問我德齡春節前來過沒,我說了謊,其實春節前她登門要過照片,說她那張合影沒保管好。我說都二十多年了,連底片都沒啦!何況你誤導世人太甚,讓宗室裏的那些人背後總戳咱們家的脊梁骨,就算我有也不會給。你問我為什麽沒對你說實話?哎,六小姐,我家裏的事情太複雜了,實在不想和人提太多。”


  夏鳳池又問:“她們姐兒兩個當初就為了什麽鬧僵的?”


  勳齡笑了,說:“我覺得打小她們關係就一般,但真正變差,應該和山下芳子有關。”


  夏鳳池心道,不錯,整件事都繞不過山下芳子。


  夏鳳池問:“德齡春節前那次管您要照片,有沒有說為了什麽?”


  勳齡不屑道:“又在搗鼓什麽書吧,還跟了個日本女人,說是什麽上海來的記者。我勸她安份些,總寫那些陳年舊事,誰會買賬?她說這次不一樣,或許有人願意出大價錢,寫出來說不定能轟動世界,她還要去找敬懿老太妃,說太妃那裏有關鍵物證,哎,我這個二妹,算了,她人都沒了。”


  勳齡的話,真正令她關注的隻有一條:關鍵物證!


  夏鳳池忙問:“不是說去買翡翠嗎?怎麽又說是去老太妃那裏取證了?”


  她突然想起那個日本女記者毒蛇一般的雙眸,不由打了個寒顫。


  裕齡遲疑道:“這是德齡的原話,我當時也覺得奇怪,不過六小姐你不知道,在他們老派的旗人眼裏,敬懿太妃是個有能耐的老太太!她無兒無女,又沒有得力的外戚,卻能坐穩三朝,和隆裕太後平起平坐,憑什麽呢?所以有時候大家也議論,難不成她拿了朝廷什麽把柄?德齡估計就是聽了太多類似的掌故,非要刨根問底。”


  夏鳳池又想起小德張聽聞她的猜測後臉色大變。這麽說來,裕齡的話倒也不無道理,敬懿太妃手上確實有件機密的消息,德齡要找的就是相關的作證,比如文書、信函一類的東西。這個東西太重要,以至於太妃人都沒了,柏林寺的棺槨還被別有用心的人撬開。


  整件事已經再清楚不過:


  德齡想挖出一件舊事,打著光緒帝舊情人名義曝光,實際上這件舊事她偏偏了解得不多,必須借助於他人。隻能把主意打到了老太妃那裏。但如果非說德齡正是由於參與了這樁尋寶才導致命隕南京,又不能完全令人信服。夏鳳池認為在尋寶這件事上,無論是德齡本人還是她的書稿,都是毫無價值的。這正好證實她的先前的一個推測,這個想法是她在回北平的火車上看到那本殘缺的日記後,立即就產生的。


  可惜她沒有容齡的線索,不能再繼續進一步的調查,隻能懨懨回家。女傭見她回來,說好巧,有位竇先生已經客廳等了很久。


  這尊瘟神,終於來了。


  她對著鏡子整整衣服,隨即快步邁進客廳,對著沙發上的竇良卓笑道:“我們終於又見麵了。”他大概很少和妙齡女郎單獨在閨閣相處,形容有些拘謹,這令竇良卓看上去更接近自己的真實麵目: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


  不過竇良卓一開口就惹惱了她,他說:“你家很漂亮,就是太亂,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座的地兒。”夏鳳池“呼啦”一下倒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帶著點挑釁的口吻,不以為然道:“亂嗎?這樣正好藏東西啊,別說賊,有時候連我都找不到。”


  竇良卓笑笑,從口袋裏拿出鐵皮盒道:“像你這麽聰明的人,重要的寶貝怎麽會放家?我今天是來完璧歸趙的。”


  夏鳳池認出來這正是那天她在火車上用來栽贓的道具,她輕聲道:“你後來怎麽脫身的?”他雙目灼灼盯住她,笑道:“費了點功夫,不過也沒什麽麻煩。”


  夏鳳池心中嘀咕,吹牛。他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你看,人人都不相信真話。”


  竇良卓笑笑,換了個話題問:“你那天怎麽脫身的?”


  這事說起來夏鳳池就感到得意,她伸了個懶腰道:“我在站台用大衣和小販換了件棉襖,又回到包廂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竇良卓道:“你給我的鐵皮盒子是空的,東西還在你身上吧?”


  她嘻嘻笑道:“我留在了座位上,後來找了個列車員塞了小費上車,又拿了回來。”


  竇良卓露出欽佩神色,問:“你到底手上有多少個這種鐵皮盒子?”


  夏鳳池不屑道:“潘家園逛了一圈,幾塊錢就能買一打!”說完她就熱情洋溢地把桌上那隻又硬塞回他手裏:“你要的話,我再送你一打來。”


  竇良卓隻好接過去,苦笑一下,接下來他更像是自言自語:“鐵皮盒子的東西是什麽?竟然有人肯為這個追你。”夏鳳池知道,她越是堅持不知道太多,對方越是懷疑她知道很多,於是她說:“你難道不知情?那裏麵有很多秘密,關乎一個人的身世,我拿給你看看!”


  他平靜道:“是嗎?”


  她學著他之前的口吻,老氣橫秋道:“你看,人人都不相信真話。”


  竇良卓臉上露出和善的笑意,這使他顯得特別可親,她做出起身的樣子,沒想到他好像吃了一驚,整個人身體朝後縮,斬釘截鐵道:“不要拿出來!”


  那樣子,好像她要拿出來的是一枚炸彈。打他們認識以來,失控都是在他臉上鮮有出現的一種表情,夏鳳池不由愣住了。


  竇良卓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原本應該是有話要說,但僅匆匆敷衍幾句,就告別而去,完全沒提此行的真正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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