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斑君

  “沒,沒什麽。”魏安然趕忙把頭低下,管他叫什麽,自己隻需專心診治,之後她就帶爹娘和秀秀離開這裏。


  “這是一半的診金,解完毒後,再付你另一半。”夜非辰抬手指了指八仙桌,上麵放了張一百兩銀票。


  魏安然咋舌,診金二百兩,他到底什麽來頭?

  “還要麻煩姑娘對解毒之事保密。”


  夜非辰又加了一句,語氣雖然客氣,但魏安然還是聽出了隱隱的威脅。


  “那是那是,師傅安排我的是給鄰村染了怪病的大叔送飯。天也不早了,我不打擾您用早飯,等師傅回來我就給你施針。”


  魏安然貼身把錢收好,轉頭就往家跑。


  夜非辰嘴角微翹,這丫頭確實夠機靈。


  ——


  魏安然邊跑邊想,大外甥看著年紀不大,氣場卻夠強,嚇得她冷汗都出來了。


  不過有錢又大方,她拍拍懷裏的銀票,這就夠了。


  魏安然把那張銀票藏得嚴嚴實實,溜達著回了藥廬。


  不多時,竹虛出診回來,直奔裏間。


  他也記掛著自己這個便宜外甥,生怕被魏安然給紮壞。


  夜非辰脫了上衣,仰麵躺在床上,魏安然舉著銀針,還沒開始。


  “我紮了哦。”


  算下來,這是她第二次行針。


  上次事發突然也沒多想,如今舉著針才感受到自己身負重任。


  見她猶豫不定,竹虛也開始發怵。


  自己這個決定究竟靠不靠譜啊?


  正擔憂著呢,隻見魏安然手起針落,準度力道堪稱完美。


  魏安然回想著孤魂在她身上試過的每一個穴位,孤魂那囉嗦的話再回響在耳邊。


  “學醫好啊,學醫不光能治病,還能不動聲色的害人。”


  “你看,如果我往這個穴刺一下,好了,你又死一遍。”


  “用毒我最擅長了,但用毒一定要會解毒,老夫就大方一回,把我畢生所學教給你。”


  ……


  魏安然屏息凝神,把孤魂所教融會貫通,一套針法下來,汗如雨下。


  再看躺在床上的夜非辰,原本蒼白如紙的麵色有了一絲改變,體溫也恢複了些。


  夜非辰眉頭舒展,稍微活動了下指尖,比之前輕快不少。


  處在震驚中的竹虛呆愣住。


  這針法淩冽、凶狠,不像中原醫者風格,反倒像傳聞中毒穀穀主斑君的手法。


  不過有關斑君的文字記載都過了幾百年,雖說追捧者不少,卻從未聽過誰找到過毒穀所在,也沒聽說過斑君後人。


  “陵遊。”


  “怎麽了?要被她醫死了?”


  雖然嘴上這麽懟人,竹虛還是趕忙起身去給夜非辰把脈。


  脈象比以往清晰了不少,周身氣脈被暫時封阻,如今有了流轉的跡象,且是避開毒素的流轉。


  “還好,還能再活幾日。”


  “給她看看。”


  竹虛肯定他看到了夜非辰翻白眼了!

  扭頭見魏安然累的癱坐在地,麵色蒼白,心道不好,一個二個頂著一副死人臉,忙給她把脈。


  魏安然施完針才覺得自己這副身子不靠譜,施針不光耗費心神,對體力的考驗也是相當大。


  自己這副豆芽菜身子,著實撐不起半個時辰的施針。


  竹虛診完脈才放下心來,還好隻是營養不良。


  “以後跟我一起吃飯,長得幹巴巴的,再過兩天他都能熬死你了。”


  魏安然點頭承下他的好意,她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不過剛才大外甥叫他什麽,陵遊?


  能用藥草作字,他絕對不是鄉野遊醫這麽簡單。


  還有那個元呈。


  有表字,且聽他們似乎是常這麽用。


  看來這二人身份定不簡單,畢竟這年頭能有表字,估計不是書香世家,就是達官顯貴。


  ——


  見魏安然一副虛弱樣,剩下的掃尾工作竹虛自己來了。


  他在裏屋忙活到下午,門前求診的人等急了,在門外擠成一團。


  趙秀秀出去看了眼,對吃飯的二人說,“二十幾號人呢,一下午神醫怕是忙不完。”


  竹虛夾菜的手都在抖,二十幾人,號脈都能號到手酸。


  眼光瞥到扒飯扒的歡快的魏安然。


  “乖徒兒,你不是想學看診嗎,今日為師就帶你上手試試。”


  魏安然自然樂意,但還有擔心,“他們會放心我給他們看診嗎?”


  “今日你先幫為師寫方子。”竹虛老神在在,心裏算盤打得響,等哪天人少,再教她號脈。


  以往別說寫方子,就是魏安然站在一邊研墨都要被這個小氣師傅瞪,生怕丟了他看家本事。


  一下午,竹虛邊號脈邊將藥方報給魏安然。


  “麻黃三錢,桂枝兩錢,杏仁三錢,炙甘草一錢……”


  魏安然小手飛快地記,給人包好藥材遞過去,然後盯著竹虛的手法。


  竹虛一下午除了號脈沒做什麽事,心情輕鬆,也樂得給魏安然講如何診脈。


  魏安然忙了一下午,卻覺得十分充實。


  看完診,二人要趕在太陽落山前給夜非辰解毒。


  竹虛對毒研究不深,此時二人像是互換了角色,聽魏安然給他講毒的分布及解法。


  躺在床上被師徒二人當作道具的夜非辰翻個白眼,隨他們去。


  就這樣忙忙碌碌間,到了臘月十六。


  竹虛有個規矩,臘月十六到正月十六不看診。


  此時人人都要去鎮上辦年貨,而鎮上廣濟堂大夫坐診到年根,這規矩行了幾年,也沒人破。


  但今日卻來了兩人,一個婦人帶著小兒,許是剛嫁過來,還不知道規矩。


  趙秀秀也不知道今日不看診,見人可憐接進了屋。


  竹虛最近為大外甥和藥廬的事忙的腳不沾地,又被孩子哭的心煩,便打發魏安然去看。


  魏安然還沒給小兒看過症,這幾日學了不少,做得倒像那麽回事。


  她信手一揮寫了藥方,要去抓藥,那婦人卻慌了。


  “姑娘,竹虛神醫呢?”


  也不怪婦人不放心,當了母親,看小孩子都覺得和自家嬰孩差不了多少,更何況本就瘦弱的魏安然,看起來毛都沒長齊。


  魏安然看了眼嘴唇發紫的小兒,心知跟這婦人爭辯怕是會耽誤小兒病情,連拖帶拽地把睡覺的竹虛抓來看診。


  竹虛不情不願,還是沒法違背自己醫者的自尊,給人看了診,隨口把藥方報給魏安然,讓她抓完藥趕緊把人送走。


  那婦人識幾個字,見魏安然開的方子與竹虛所言半分不差,頓時對小丫頭高看一眼,接了藥連聲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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