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酒醉人空
“醉漢”孤獨地走在邊境之都的街道上,四周吆喝聲、談話聲、嬉笑聲,縱橫交雜。世界喧鬧無比、熱鬧非凡。
街上雙人成行、道侶並肩、老小齊現,他們笑著、談著、伴著。讓這條街道充滿了幸福與快樂,讓人難以想起這裏是東域之東,一個偏遠而貧瘠的地方。
明明他們的修為並不高;他們的壽元並不久;他們的條件並不好,但,他們並不孤獨。
“醉漢”麵無表情地左右環顧,他用那沒有光芒的雙眼打量著周邊的一切,他想要找到這美好下的悲傷與痛苦,他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別人虛構的。
可,他失敗了。這裏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他找不到一絲遮掩或是偽造的痕跡,他隻好訕訕地收起了眼神,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低頭走去。
低著頭的“醉漢”笑了,笑的是那樣的牽強,那樣的無奈。
人們談論依舊、商鋪吆喝依舊,街道熱鬧依舊。
但熱鬧是別人的,他什麽也沒有。
“醉漢”所到之處,總是會吸引不知多少道目光注視,但是往往隻是看過一眼後,便有鄙夷的聲音響起,隨後目光移走不再關注。
“醉漢”自然感受到了那些思緒萬千的目光,但是裝作他並不在意,隻是埋頭繼續走著,走著走著,他的速度開始不斷加速,狼狽的樣子像是逃跑一般。
他想要逃,想要逃離這樣的喧鬧,他想要逃進一座名為“孤獨”的城堡之中,封閉門窗、與世隔絕、永不複出。
可是他逃不掉。
人們活在世上,便是被綁定到這個世界之上,除了死亡,綁定無從斬斷。人們當然可以逃避,隻是逃得了一時,終究逃不了一世。
而那座名為“孤獨”的城堡,也終會被人所打開,或是敲門而開之,或是崩壞而塌之。一死一生,便是這城堡中的靈魂最後的歸宿。
孤獨並不可怕,恐懼並不可怕,死亡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世態炎涼、傲慢偏見、虛偽作態的人心。
這些道理誰都懂,“醉漢”自然也不例外,隻是他無法走出這座城堡,他永遠也忘不了倒在他懷中的愛人,他隻能孤獨的走著。
終於,他走出了城市的街道,成群的人海消失在他的身後,如箭刺背的目光消失不見。他終於可以抬起頭,大口地仰天喝酒了。
……
邊境之都雖然叫做“都”,但是其中卻也包含著宇宙中的各種地形與環境,隻是因為開拓者是人類,所以地形與環境都以人類的居多。
現在,“醉漢”正走在一片荒野之中,四周一片荒蕪,沙漠赤地接連交替、茫茫無邊、空無一人。
天空無雲、陽光普照、赦免人間。
“醉漢”抬起了頭,他用一隻手擋在眼前,半眯著眼睛看向天空,耀眼的光芒讓他睜不開雙眼。
這與修為無關,隻是因為黑暗中的身影,終歸難以行走在陽光之下。
他有些乏了,他想要找一個地方休息休息,奈何四周無樹,他隻好繼續行走在陽光普照之中。
“明明有許多的樹樁,可為何一棵樹都沒有?”
就這樣,王龍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隻知道太陽落下,月亮升起,隨後月光不見、太陽再起,周而複始幾次輪回。
終於,王龍來到了一片森林之前,這裏是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分割著山林與曠、分割著繁盛與荒蕪、分割著自然與人為。
“醉漢”並未多想,便一頭紮進了山林之中,繼續向著地圖的指引不斷前進。
進入山林之中,生命的氣息一下子變多了起來,一株草下蘊含著不知多少生靈,一朵花中潛藏著不知多少希望,一顆樹上寄宿著不知多少未來。
“嗬嗬,無節製地毀滅山林之生,究竟能真正帶來什麽呢?一所終會腐爛的房屋?還是什麽?”
“醉漢”並未多語,便繼續孤獨地上路了。
山路崎嶇,但耐不住攀登;野獸凶猛,但耐不住無畏;目的雖遠,但耐不住不歇。
“醉漢”終於要走出山林,將要到達目的地了。隻是在這時候,“醉漢”葫蘆中的酒也已經一滴不剩,這讓其十分的苦惱。
當“醉漢”來到最後一座山的山頂時,他打了一個哈欠,他有點乏了。於是,他便直接靠到樹上睡了過去,隻是他並沒有布置任何的法陣,用來保護自己。
就這樣,“醉漢”進入了夢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
夢中仿佛有人在喚他。
“喂,你,快過來!”
他左右環顧,發現四周都被迷霧所遮蓋,他什麽都看不見。但呼喚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了,漸漸一個方向上的迷霧逐漸淡去,一些事物隱約的浮現出了輪廓。
“醉漢”向著那個方向走去,隨著他的移動,那些輪廓開始清晰起來,聲音的來源也出現在他的眼前。
“喂,新來的,你是怎麽死的?”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這次“醉漢”看清了說話的“人”,嚴格來說,它隻是一隻鷹。
“醉漢”並沒有理會它,因為眼前的場景讓他的內心泛起了波瀾,使他移不開視線。
就這樣,這隻鷹問了良久卻都沒有答案,於是它終於不耐煩了,它衝向高空隨後向下俯衝,想要給予他迎頭痛擊。
“醉漢”可不是什麽易予之人,隻見他連頭都沒有移動,隻是隨手一抓,便將飛馳而下的鷹抓到了手中,使其再難抵抗。
“醉漢”沒有將任何注意力凝聚在手中的鷹,或是周圍的其他生靈,他隻是呆呆地望著前麵的建築,或是上麵的字跡。
在他的麵前,一條河橫在前方,其上坐落著一座橋,在其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奈何橋!
“醉漢”也是聖庭時期的人,曾經定然聽說過“奈何橋”這等響亮的名字。他本以為世界是不存在輪回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地府”和“奈何橋”,而今天在這離他竟然真的見到了。
若是在從前,“醉漢”定然是嗤之以鼻、尋其漏洞,以此進行否定。而現在的他心中雖有質疑,但卻被他拋擲腦後,不願相信。
一名牛頭人和一名馬麵人來到“醉漢”的身旁,想要從“醉漢”手中解救出那隻鷹。
但當他們剛一靠近,“醉漢”緩過神來,他立刻向身邊的二“人”急匆匆地發問:“這裏是地府嗎?這離真的有輪回嗎?”
牛頭人雖然詫異,但依舊回答了他:“這裏自然是地府,也自然有輪回。”
聽到這裏“醉漢”大喜不已,隻是牛頭人的話並未說完。
“但這裏卻並沒有個人的輪回,我們隻是負責將這世間的靈魂徹底隕滅,隨後重新組合,創出一個新的靈魂。”
“醉漢”臉上的笑容凝聚了,但他還是不願放下最後一絲希望,他心懷僥幸地問道:“可有一名叫慧善始的兔人來此?”
一直為作聲的馬麵人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不過她的靈魂早已被隕滅重組。”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醉漢”癲狂的笑了,他的眼中劃過了一絲殘忍,隨後他手中的鷹瞬間爆炸開來,血濺滿身。
這一刻,什麽所謂的修羅、夜叉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地獄變成了地獄。
……
漆黑的視野、疲憊的身軀、清醒的頭腦。
“醉漢”睜開了眼睛,他常年醉酒不醒的狀態暫時結束了,他隻能直麵現實了。
這一遭,終是個酒醉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