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坦誠
第二日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沒有任何人相送，趁著太陽升起的時候，趙崢玥悄無聲息的從王府後門離開，隻帶走兩匹馬，一個人。
“走了？”
“是的，王妃。”
“罷了罷了，生於皇家，或許我本來就不該要求她做一個普通閨秀。”
身旁的人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家小姐，有些事隻能自己想通。
出京城城門十裏處，有一涼亭，因著迎來送往而被百姓親切的稱為歸去亭，也叫十裏送別亭。
“少爺，我們在這裏等什麽？”
亭內一小廝打扮的人看著正在欣賞日出的主子，打了個哈欠。
從三天前開始，他家少爺每日早早出城，卻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一坐一天，等晚上又回去，他不明白自家少爺在做什麽？看日出？還是看日落？
今天的日出似乎是更加漂亮一些，隻是也不用每天來看吧？
歐陽慕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想出這麽笨一個方法，從見過趙崢玥之後，他心頭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是幾日前那些人突然提及鎮南軍的時候他突然清醒了過來。
按照自己記憶裏對前世趙崢玥的了解，就算他算計了周辰溪讓他與四公主的事情暴露於眾，趙崢玥也不該這麽快便放棄了才是。
還有冷靜下來以後想起趙崢玥的膝蓋，就算鎮國公府門口的路有一些小石頭，又怎麽會傷成那般模樣，隻有一種可能，是她自己故意的。
她為何如此？是什麽讓她決定以這樣的方式來與自己的外祖父家斷絕關係？
自己能夠回來，她又為何不可？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可到底不可思議，歐陽慕便想著，如果她真的是重活一次，那麽她一定會去軍中。
這是救鎮南王府的唯一機會，也唯有前世經曆過這些的趙崢玥才敢去做。
他知道自己這般做法有些傻氣，多少年他不曾這般直白的做過事？前世那個人人討論的權臣歐陽慕不會如此。
“哎，少爺，還真有人和我們一樣，大早上出門啊。”
歐陽慕自然也看到了，他不僅看到了，他一眼便認出前方那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猜測成真，歐陽慕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開心，他希望這輩子的趙崢玥不曾經曆過那些苦難，可若那樣，自己應該不會有機會。
他可以確信，正向自己走來的郡主此生不會和周辰溪再有關聯，也可以確信沒有哪個男子可以輕易傷害她，甚至確信，自己願意入贅鎮南王府。
歐陽慕電光石火之間想到了自己此生最好的歸宿，可對趙崢玥的心疼也抑製不住，他有些想哭，又努力笑著，表情難看極了。
“荷葉，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趙崢玥也看到了十裏亭中的人，這人一身白衣，日出恰好灑在他的周圍，身後，有一瞬間趙崢玥覺得這個人就是太陽。
她想似乎也可以這麽想，前世那些飄蕩的日子裏，這個被人唾罵的首輔權臣似乎是自己昏暗記憶中的那束光。
“在等我？”
趙崢玥麻利的下馬，歐陽慕同時已經把手伸了過去，趙崢玥愣了愣，把手交到了他手中。
“郡主何出此言？”
“我還以為你等在這裏是有些事情想清楚了，怎麽，腹黑慣了隻會反問別人？”，趙崢玥笑著開口。
“郡主，你早就知道了？”，歐陽慕腳下拌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看起來有幾分尷尬。
“周辰溪雖然不喜歡我，但他想娶我這點不會錯，就算那日在長公主府裏他同趙譚兒真的要見麵，也不可能不顧及場合做出那種事。”
趙崢玥看向歐陽慕，這個年紀的他，前世的自己從來不曾注意過，雖然他名滿京城，從才華到容貌再到品行。
“不過不處理後續也不像是首輔丞相歐陽慕會做的事情。”
“你怎知，我後來做了丞相？”
剛才的歐陽慕還沉寂在自己的糾結之中，突然聽到首輔二字，他才想起，前世自己做丞相的時候眼前人早已經不在了。
“我若說，我一直都在，從你回到京城到你照顧我的祖母，為我重建墓碑，一生未娶，我一直都知道。”
“怎麽會。”
“怎麽不會，若我一無所知，你今生又打算怎麽追到我？或者說你也沒打算和我有個結果？不願意入贅我鎮南王府？”
“我當然是願意的。”，歐陽慕突然提高音量，其中的緊張不言而喻。
趙崢玥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開玩笑的說到他這副樣子還真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歐陽慕覺得自己真是丟人極了，他想讓眼前人別笑了，卻發現根本無用，也不知道是怎麽想起前幾日與同窗一起喝酒時說過的話。
女人嗎，捂住嘴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趙崢玥眨眨眼睛看著盡在咫尺的眼睫毛，感受到嘴上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第一反應竟然是他的睫毛真長。
沒有被推開的歐陽慕卻先無措了起來，慢慢睜開雙眼，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眸。
“抱歉，郡主，我…”
“謝謝。”
歐陽慕話隻說了一半，趙崢玥便開口了。
歐陽慕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她說謝謝你為我為鎮南王府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她說謝謝你今生依舊選擇靠近我，我很歡喜。
她說我早已經對周家沒有感情，你大可放心。
她說，今生我隻願家人平安，也希望你幸福。
她說，想了許久，覺得旁的女子都不好，若我此次能夠從北邊平安回來，我便去丞相府提親你可願意？
她說，你不必著急回答，如今你我二人也算是坦誠相待，那些不該發生的就避免之，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必須做的。
她說，我鎮南王府也不是什麽好歸處，你可要想好了。
歐陽慕怎麽能想不好，這是他兩輩子聽到的最歡喜的話，有她的地方便是自己最好的歸處。
可他也害怕，害怕趙崢玥隻是因為他們一樣，隻是因為自己前世做的那些事而如此，並不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