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探廢倉
顧峰嘮叨了半天，說的內容和之前開會時的報告別無二致。
林宇懶得理會他，隻是開始圍著現場轉起了圈。
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但現場在警方的保護下保存得還算完好。
除了灰塵較剛封鎖前多了一層外，並無太大變化。
林宇的步伐很小，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直到將現場徹底轉遍以後，他才來到了已經被白色痕跡固定線圈定的空間前。
痕跡固定線間的灰塵雖然幾乎和四周一樣厚，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出這裏的顏色比旁邊要深上幾許。
這條深色痕跡，從倉庫的大門處出現，一直延伸到發現死者的柱子前。
順著這道痕跡，林宇看向了柱子上的那抹暗紅。
從形狀和顏色上判斷，這並不是幹涸的血液，而是屍體背靠在柱體上腐爛時留下的殘渣。
林宇沒有去碰那些痕跡，隻是輕輕閉上了雙眼。
很快，倉庫的全景在他腦海中呈現出來。
林宇腦中的倉庫正處於深夜，早已斷電的空曠空間，顯得神秘且恐怖。
一道偏暖色的光線自倉庫門口射入，使倉庫中本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如被一道利斧劈過一般，被劃得支離破碎。
可是很快，這道黑暗中最值得期待的光明又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悉悉……”
一陣拖拽的聲音打破了倉庫的平靜，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在倉庫的四壁間回蕩。
“啪”
一聲悶響。
隨後一切又歸於死寂。
林宇的眼睛又一次睜開，這一次，他眼中精光閃爍。
“顧隊長，拋屍的是一個身材壯碩的人，應該沒戴眼鏡，夜視能力不弱，記憶力極強。
他的體力不錯，平時經常鍛煉。
同時，他對這間廢棄倉庫及附近區域很熟悉。
我猜測，此人可能並非學生或老師，更有可能是從前租用過倉庫的人……”
顧峰蹲坐在地上，本著一副看猴子的心態，想看看林宇這個被廳裏“空降”到江城的“大神”到底能從他耕耘了半個月卻一無所獲的現場看出點什麽。
結果，林宇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中一顫，忍不住站起身半分。
直到林宇說到凶手身份時，顧峰已然站直了身子。
因為，林宇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和他查訪半個月以來的猜測極為接近！
“你是怎麽憑空推斷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線索的？”
“憑空？這倉庫裏這麽多細節，你們全都沒注意到嗎？”
林宇皺眉的樣子，讓顧峰心底一陣凜然。
若是三年前的那個人沒有死，能讓他介入調查這個案子且聽到自己這些說辭。
想必那表情應和現在的林宇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的恍惚讓顧峰說話都結巴起來：
“沒……沒注意……什……什麽細節？”
林宇拉住顧峰的衣袖，把他拖得離開痕跡固定線數米遠。
隨後，他突然出其不意的對準顧峰的下盤來了一記掃膛腿。
若說在麵對嫌疑人時，這樣的襲擊根本傷不到顧峰。
可此時隻有林宇在他身邊，他根本沒有絲毫防備，就這樣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察覺林宇的臉湊近了他的耳根。
這動作有些許“曖昧”，讓顧峰竟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結果，林宇接下來的話，讓他覺得自己這難得的羞澀算是喂了狗——“不要動，我讓你看看凶手是怎麽拽屍體的……”
已經躺平的顧峰也懶得爬起來和林宇理論，就這樣擺出一副癱軟的模樣，讓林宇“予取予求”了。
林宇將雙手從顧峰腋下穿過，然後將他朝後拖拽起來。
他不時的回過頭去判斷自己身後有沒有障礙物，使得拖拽的動作進行得並不算順利。
大約將顧峰拖動了五米後，林宇將手拍了兩下站起身來：
“好了，麻煩你自己起來重新躺回起點左側一米處，我還得再拖你一次。”
“還要……再拖一次？這不好吧……”
顧峰雖然隻是在做一份躺著便能做的事，但幾米的拖拽使他後背火辣辣的疼痛。
他著實不太想再受一遍這樣的苦。
可是，林宇抬手指著他剛剛要求顧峰躺下的部位，臉上的表情無比冷酷。
顧峰沒來由得一陣心悸，竟鬼使神差的走到林宇指定的地點，然後再次躺倒在地。
林宇見顧峰準備就緒，便再次來到顧峰身後，用同樣的動作將顧峰朝後拽去。
這一次拖拽與剛剛那次的不同之處在於，林宇沒有再回頭觀察身後的情況，而是閉眼向後疾退。
同樣在退後五米左右後，林宇放開了顧峰。
“好了，顧隊長，請你起來看看，剛剛兩條拖拽痕跡哪一條和凶手拖出來的那條更像？”
顧峰已經被拖得生無可戀，覺得後背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那種麻中帶痛的感覺，讓他覺得有數以千記的螞蟻在他後背為他“按摩”。
“你能不能幫我把背揉揉，再讓我看什麽勞什子拖痕？”
林宇手指不遠處的那根停過屍的柱子，麵無表情：
“靠上柱子，自己蹭。”
“咦？
你第一次拖我時的拖痕有些歪扭，同時每隔幾十公分就會出現一個較大的圓形痕跡，應該是你停止拖拽時讓我的臀部整個著地造成的。
但第二次拖我時的拖痕就是筆直的，痕跡中間幾乎沒有變形之處，這與出現在柱子前的那條拖痕幾乎一致！”
顧峰將話題強行扭轉回案子上，以免自己的臉丟出龍州丟向世界。
他發現林宇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實在不是能靠他對付陳局長那樣耍點寶就能搞定的。
麵對突然拐了個急彎的話題，林宇如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一般，心中並無半點波瀾：
“沒錯。
第一次拽你時，我模仿的普通人在黑暗的陌生環境裏拖拽重物正常反應。
向後照明、探路、調整拖拽方向，這些動作都會導致停頓。
這也是拖痕呈不規則形狀的最重要的原因。
第二次拽你時，我提前看好了路線，確定了拖拽方向，並在拖拽開始前往這個方向拖拽‘屍體’的過程進行了提前腦內預演。
因此，實際操作時，我不需要回頭看路，也不需要照明，直接悶頭拖人就夠了。
由於我的全部注意力全在拖拽這件事本身，走出的路線自然要筆直許多，更不會有停頓的情況發生了。”
“我明白了……”
顧峰作為“探王”也並非浪得虛名。
隻是“拖拽痕跡”這是線索太不起眼，近半月來事務又極多，以至於此細節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如今經林宇一分析，他立刻有了頭緒：
“在夜晚漆黑一片的情況下，凶手不通過照明、校正方向這樣的操作，就能順利的把屍體拽到他預定的位置，就必須有良好的夜視能力和記憶力，以保證屍體在拖拽過程中不會遇到什麽阻礙。
可是，凶手體力不錯經常鍛煉，以及他對倉庫周圍環境很熟悉這兩點，你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林宇伸手拉住顧峰，將他一路帶出了倉庫。
之後，他隨意找了個方向帶著顧峰向前一頓暴走。
此時的天已經全黑，這並沒有阻擋林宇的腳步。
直到倉庫的輪廓已經消失在夜色中，林宇才放開了顧峰的胳膊。
“回去吧！”
“回哪兒去？
還有，你把我拽到這裏來做什麽？”
顧峰不再掩飾自己的怒火，他隻想從林宇嘴裏問出個究竟。
他總覺得林宇表麵上擺出一副在認真查案的模樣，實際上是在針對，戲弄自己！
“我找不到回倉庫的路了，麻煩你帶我回去吧！”
這句話從字麵上看，是林宇在請求顧峰。
但林宇的表情，幾乎是把“言不由衷”四個字刻在了臉上。
“你有病吧？”
本來自會後對林宇剛剛有了幾分好感的顧峰，此時隻覺得眼前的年輕人不可理喻。
“你就當我有病吧。”
林宇收回了剛剛“賣萌”般的表情：
“就算我是因為有病才把你拉到這裏來的，你想繼續查案也必須回倉庫吧？”
看到雙手抱在胸前，冷眼看著自己的林宇，顧峰隻覺得血壓升高，一腔熱血即將破管而出。
他的一隻手揚到半空，但林宇卻不閃不躲。
“你可以打我，但是你打完我還是得回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