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漠北
在盛家這幾日，甘靜終於看明白。之前她是多糊塗。多不像個合格的母親。她的女兒，在盛家被眾人愛戴，就連之前市時常欺負她的二少爺，眼下都已經改邪歸正，好好過日子了。這樣的日子，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若是那日她糊塗到底，她這是造了多大的虐？
至於洛家，他們若是在意她，便不會拿她女兒的下半輩子來當籌碼。既然他們不在意他們，她又為何非要為了他們毀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娘，我們這次出門，去的匆忙，身邊也不易帶太多人。即便綠荷不過來你這邊，我也不會帶她去的。”洛羽冰解釋，“娘，你就留下綠荷吧，她是我身邊的人，也在盛家這麽久了，有他在，我才放心啊。”
甘靜知道，她這個女兒，最是孝順，最是貼心，她想好的事情，也最難不答應。既然如此，罷了。隨她便是。
“那好，不過你也要答應娘，出門在外，好好照顧自己，早點回來，娘在府裏等你們回來。”
第二天天不亮，他們兩個便離開了京都，盛家眾人來送。就連平日裏沒好臉色的盛正，這一次都和他們說了幾句吉利話。洛羽冰想，或許是周清怡徹底掰正了她的心思，又或者，盛明逢的身份已經公之於眾，從此以後再也不是他的威脅，沒有利益關係，自然也就沒有敵對的必要了。
可是不管哪一樣，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是最重要的。
京都到漠北的距離，比到江南城還要遠一些。一路上，他們倒也沒有多趕時間，一路走走停停，一個半月才到漠北。
“漠北雖然不如京都繁華，可是卻別有一番韻味。”洛羽冰坐在馬車前麵，看著不遠處，高大聳立的城門，笑著與盛明逢說到，“若非這次機會，我們怕是這輩子都很難來這裏吧。”
盛明逢想想點頭，“這裏距離京都千裏之遙，又是邊關，常年征戰，尋常百姓無事確實不會來這邊。不過，尋常百姓都不喜歡這裏，覺得這裏人煙稀少，耕地少，吃食少。你為何這般喜歡這裏？”
“大概是……”洛羽冰思量片刻後，視線終於從城牆上移了過來，“我不用為這些事情發愁吧。”
盛明逢還以為她會說出一個什麽驚世駭俗的答案，畢竟她剛才認真的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不過聽到她的答案後，盛明逢笑了，“進城吧。護衛已經在別院等我們了。”
盛明逢沒有帶洛羽冰去驛館，而是帶她去了他們的落腳點。他們這次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一直住在驛館，很難不被人注意，尋一個清淨的別院，自己住著舒坦，也不容易被人發現。馬車來到北院外，盛明逢先一步下車，而後扶著她下來。
“這便是咱們這段時間要住的地方了，你進去看看，若是缺什麽少什麽，等下讓下人去置辦。”盛明逢拉著她進來，小廝則在後麵拿馬車上的東西。
別院這邊雖然不如京都盛家。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洛羽冰四處打量一遍後，十分滿意的說道，“這裏挺好的。”
“你喜歡就好。”吃完午飯，兩個人一塊去街上閑逛，順便打聽一下流言。漠北的街道比京都寬許多，但是人卻少了一大半還多。一路過去，熙熙攘攘，很少看到女子和孩子。大多都是出來賣貨或者買東西的漢子，婦人。
洛羽冰覺得奇怪，兩人坐在茶樓，與店小二打聽。
“兩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咱們漠北其實以前也很熱鬧的。隻是最近這段時間流言四起，百姓擔心戰亂，更擔心朝廷真的放棄漠北，很多都舉家南遷了。”
“不是說是傳言了嗎？而且朝廷不是已經下了公文。為何這些百姓還是要走？”洛羽冰記得盛明逢說過，此事傳到京都當天，皇上便派百八裏加急，前往漠北，安撫人心，但是現在看來，效果甚微。
店小二隻是普通百姓，根本不懂朝廷之事，“公文大家都看到了，隻是這樣的公文，咱們每年都看到。可是這麽久過去了，也沒見朝廷有什麽政策下來。這幾年，漠北雖然風調雨順，可是漠北的土地本就貧瘠，即便不交徭役，這一年下來，也剩不下什麽口糧，更何況，這徭役每年都漲。與其說，大家是因為徭役走的，不如說是日子過不下去，逃命去了。”
店小二將茶水倒好就要走。洛羽冰連忙叫住她，“旁人都走了，你為何不走？”店小二不過十五六，要力氣有力氣。既然待在這裏活不下去，為什麽不走？
店小二聞言，歎著氣說，“我也想啊，可是家裏有老母。年紀大了，走不了遠路。不過幸好我還有這麽一份差事，要不然，隻怕背也要背著老母去投奔親戚了。”
店小二離開後，洛羽冰和盛明逢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朝廷這些年對漠北政策一直在放寬，甚至也提出過不要徭役，可是漠北官員上奏，說是漠北風調雨順，百姓感念朝廷恩德，自願交徭役。皇上為此，還嘉獎了漠北官員。如今看來，事有不符啊。”
曆朝曆代，多少官員為了考核，為了升遷，逼得百姓受苦。洛羽冰沒想到，眼下會親眼看到。“那你接下來要怎麽做？”
“不能僅憑一己之言，再看看，等弄清楚之後再做打算。”盛明逢付了銀子，兩人一塊回了住處。最近這一個多月，兩人舟車勞頓，實在辛苦，今日難得能睡個好覺，兩人天一黑，便休息了。接下來幾日，護衛出去打聽左元的下落，洛羽冰與盛明逢喬裝打扮去附近村子打聽情況。
幾日下來，他們走了十幾個村子，打聽到的消息和那天在茶樓聽到的差不多。
“明日我便去見府尹。你在府裏等我。這件事情，必須盡快解決。”盛明逢的臉色不是很好，洛羽冰知道，她是在替那些百姓憤怒。這幾日，走的村子越多，他們的感受越深刻。
隻見田間村子，但凡看到的百姓，那個不是皮包骨。有些甚至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才剛入夏，漠北不必江南，雖然中午天氣炎熱，可是一早一晚，還是涼的。但是這裏的百姓各個穿著單衣。單衣上到處都是補丁，洗的發白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有的顏色。
漠北缺水。幾個村子隻有一條河。灌溉莊稼，他們要用人力一桶一桶的挑到田地裏。男子尚且有力氣，女子如何能做的動如此重的活。然而洛羽冰卻在田間地頭看到不少小孩都已經開始做這些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