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不離不棄
大雪紛飛，很快鋪平整個積雪地麵。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越擔心什麽越來什麽。大雪不僅遮蓋住前麵留下的腳印，連同身後的腳印也一起消滅。此時再看灰蒙蒙的周圍，更象一隻倒扣的黑色大海碗。人在其中，方向莫辨。
壞了！
意識到不妙，吳有才忙停住腳步。貿然四顧，隻剩雪花飛舞。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突然冒出個人影。以為是返回來接應的劉建立，吳有才也沒含糊。按亮手電筒的同時，小聲喊了一句。
“我在這裏！”
對方沒有作出回應，隻露出一張被光圈照亮的白兮兮的麵孔。有著與人同樣的嘴臉，卻沒有半分人氣。呲出一口白牙，好象在笑。
看清楚是遊蕩者，吳有才眼前一黑。剛想端起步槍，人已經被對方撞進厚厚的雪裏。吳有才百忙之中不及多想，趕緊橫槍格擋。槍身堪堪抵住遊蕩者的脖子，隻見一口白牙反複在眼前上下撞擊。再往下寸許，這人轉眼就沒！
堅持，再堅持。吳有才不知道自己還能挺多久，隻覺得兩條胳膊發酸。這個時候，他還在暗呼僥幸，幸虧這孫子不會掐脖子。要是上來連啃帶掐，自己早就頂不住了。
噗！
重壓突然消失的同時，吳有才隱約發現眼前好象多出一根銀灰色的金屬棒。剛看清楚前端的鏟型刀尖，沒了聲響的遊蕩者已經側身翻到一旁。緊接著，露出兩個人影。一左一右，彎腰把人給拽起來。
蔡建國一把抹掉額頭上的白霜，對劉建立歎道：“剛才，差一點！”
劉建立沒接茬，隻是點點頭。抄起丟在地上的半自動步槍，抓住槍帶往肩頭上一甩。“吳幹事！你沒事吧！？”
吳有才咬牙堅持到最後，其實已經萬念俱灰。之前經曆過數次近戰，證明人力無法與遊蕩者直接抗衡。哪怕之前體力充沛，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耗殆盡。而遊蕩者，壓根就沒有消耗體力的說法。自始至終，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萬念俱灰之際僥幸得脫，吳有才自然也不含糊。扶著蔡建國的胳膊喘口氣，大嘴一撇。“我能有啥事！？正要飛起一腳把這孫子踹出去，你們過來跟著瞎摻合。幹嘛！瞧不起我，是咋地！？”
見這位臉色蠟黃，劉建立沒好意思揭穿。畢竟，有外人在場。正想把步槍還給他，隨即意識到八斤重量也吃力。
“先找個地方休整一下，再走吧！”
都不是溫室裏長起來的，沒那麽矯情。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就是最佳的歇息地。劉建立邊檢查裝備，邊介紹情況。
之前因為走得急，所以並不知道有人掉隊。現在可以確認的是，天盡頭那邊暫時沒有發現遊蕩者的身影。就目前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消息。
欲言又止，顯然有話沒說完。吳有才示意兩位鬆手，然後低頭想了想。冰河河道已經被遊蕩者占領，且數量眾多。別說是三個人，哪怕救援隊全員在此也幹不過去。想下山，就要冒險走天盡頭。也就是說，消息隻可能與天盡頭有關。
至於，遊蕩者.……剛才不是說，那邊沒發現它們嘛！吳有才想罷，暗舒一口氣。“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有啥壞消息，盡管招呼。”
既然把話說到這裏，劉建立幹脆指指頭頂。“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過來的，反正現在裏麵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幾場雪下來，峰頂兩側的積雪已經形成十分明顯的拱狀。”
再沒聽到下句，蔡建國急得不行。“快說！形成拱狀會怎樣！？”
劉建立跟吳有才交流山上的情況，並不需要把話說透。因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蔡建國不同，他不屬於救援隊序列，自然聽不懂半截話。
見劉建立一臉懵，吳有才隻得替他完成後麵的內容。雪一直下，導致當前麵臨的情況更加複雜。拱狀合攏，意味著塌方隨時都會發生。一旦出現雪崩，再想通過天盡頭，隻能一路挖洞過去。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是抓緊時間趕路，爭取盡快通過。但這裏麵有個前提，必須保證附近沒有遊蕩者。如果讓它們跟進去，三個人一個也走不脫。二是馬上返回去尋找最近的節點，準備迎接這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雪。
跟在後麵的蔡建國好歹聽完，恨道：“這麽複雜！你倆一個眼神，就結束了！？”
劉建立點點頭，隻看吳有才說話。“既然咱們已經出來了，第二條不在咱們的選項之內。如果你認為可以闖一闖，我沒話說！”
這場暴雪到底能下多大，下多久，吳有才心裏沒底。再想起田天一，他好象已經有些年沒拿山上的天氣說話了。這次竟會提議全隊下山躲避，結果可想而知。哪怕去最近的節點，最後也未必安全。
吳有才看看蔡建國，又看看劉建立。“這樣！咱們，賭一把！到天盡頭之前，路上如果遇到遊蕩者。趁現在還來得及，馬上趕往最近的節點。能不能活，聽天由命！如果沒有，咱們也別猶豫，直接進！同意的，舉手！”
劉建立一抬手。“我沒意見，同意！”
蔡建國咬咬後槽牙。“這次，都怪我！”
吳有才一抬手。“兩人同意，一人反對。少數服從多數，準備出發！”
既然決定繼續前進，行進速度隨即提上日程。在劉建立的堅持下，吳有才終於同意除武器彈藥和部分補給外，盡可能將個人負重降至最低。等三個人趕到天盡頭入口附近，漫天彌漫的雪霧突然停了。
重現灰蒙蒙的天空，依舊看不到太陽在什麽位置。雲氣始終壓得很低，好在還能看到兩側已經形成拱形狀的雪峰。正如劉建立之前所擔心的那樣，上峰頂有些地方的積雪接近合攏。形成若即若離的一線天，彎彎曲曲延伸進更遠處的雲霧之中。
行進期間，沒有發現任何威脅。對於抵達天盡頭入口的三個人而言，心情變得更加複雜。或許，他們更希望遇到遊蕩者。哪怕隻有半隻，也可以轉身趕往最近的一處節點。因為再往前一步，就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