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之盡頭
往常，暴雪來臨之前。救援隊都會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這也是為什麽要設置諸多節點的原因之一。隻要躲過去，基本沒危險。但這裏麵是有時間的，一般從九月中下旬開始。而現在剛進九月初，暴雪顯然提前了。
但象天氣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準！？七八月份下雪，當地也不是沒發生過。吳有才著急問時間，目的就是想知道還有沒有足夠的時間撤下來。如果時間不夠，索性別強行下山。趕緊找最近的節點，然後等雪停。
象預測天氣這種事，沒有那麽精確的。可能提前，也可能拖後。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雪一定下。鍾大明讓吳有才稍安勿躁，然後四平八穩往那兒一坐。再點上兩支煙，一人一支。“你個癟犢子，跟我著啥急！？坐穩，聽我說！”
原來，鍾大明早有打算。計劃，共分兩步。但不包括把人打暈，再扛下來。鍾大明讓劉建立帶足七天補給，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蔡建國。然後，告知有兩條路可選。一、即刻下山不墨跡；二、趕往最近的一處節點躲避。甭管選那條路，務必盡快決定。
吳有才認真聽完，心裏一驚。節點，即宿營地，但不僅限於山洞。十二處節點，隻包括五座山洞。而當前所在的湖畔營地，則屬於露天營地。也就是說，在暴雪來臨之前，救援隊也隻剩下以上兩個選擇。
“你們也要走嗎！？”吳有才問道：
鍾大明一愣。“為啥用‘你們’！？”
蔡建國一個人在山上，劉建立此時正往山上趕。這個時候，吳有才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著隊伍下去。既然打定主意，也就不再墨跡。
“科長！你們先撤，給我留下七天補給。”
但凡吳有才決定的事情，八匹馬也拽不回來。別說下雪，天上下刀子也照樣！鍾大明欲言又止，咬著牙瞧吳有才半天。“行！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不能再說啥！總之，注意安全！”
發現吳有才扛著沉重的背包獨自離開營地，祁連海摸著棉帽子琢磨半天。別人的事，他可以不打聽。隊長的事，不能不問。找到鍾大明還沒張嘴，就被劈頭蓋臉的一通噴。正為自己叫屈，就聽到全隊下撤的命令。
祁連海心裏一驚，忙問道：“科長！為啥！？”
鍾大明望著雪坡良久，然後吃力地擺擺手。“去下通知吧！這是，命令！”
聽到斷崖上麵有動靜，沈萬軍揣著手看熱鬧。等下撤的隊伍路過營地，這才上前迎住一臉鬱悶的鍾大明。“鍾科長！你們上去這半天，有啥收獲沒！？”
看著不分場合的嬉皮笑臉，鍾大明也沒好氣。“沈萬軍！你想幹嘛！？”
沈萬軍嘿嘿一笑。“看意思，這是要回了唄！”
鍾大明一撇嘴。“不回，難道還要留在上麵過年！？”
“成！”沈萬軍一拍巴掌，側身做個請式。“大夥兒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鍾大明心裏有氣，索性沒理這茬。剛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又轉身回來。讓隊伍先行，然後說道：“沈科長！暴雪將至，這裏也不一定安全。要不，你跟我們一道下山吧！？”
之前上去多少人，現在下來多少人，沈萬軍心裏有數。再回頭確認斷崖不會再有人下來，不由地心中冷笑。“一看咱們鍾科長，就有當官的範兒！”
八竿子打不著的言辭，鍾大明顯然沒聽明白。於是，問道：“啥意思！？”
沈萬軍歎口氣。“科長請回吧！咱倆，沒共同語言！”
“行吧！注意安全！鍾大明點點頭，轉身離開。臨走前，還是提醒道：“記住！如果上麵有雪塊落下來，你最好離遠一點！”
有剛才的印象，沈萬軍心裏感覺特沒勁。甚至，都懶得跟鍾大明揮手道別。沒吱聲，邁步朝營地走去。
九月初的雪山，跟山下的沙塵暴一個德行。沒征兆，大雪片子一個勁往下甩。剛用手擦去風鏡上的雪，不一會兒又給糊上了。雪霧彌漫，目視距離本來就近。再這麽一弄，簡直跟個瞎子差不多。
擔心在冰湖上再次遭遇遊蕩者，吳有才隻得沿著湖畔往山裏趕。偶爾看到的紅布條，應該是提前出發的劉建立留下的。也就是說，他這次也沒敢硬闖冰湖。
看來，在湖麵上發生的事情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麵積不小。吳有才正想著，冷不丁聽到一聲清脆的槍聲。震落枝頭上的積雪，頓時驚起一片死寂。
吳有才剛穩住前衝的重心，就見前麵的積雪裏陸續鑽出一隻隻遊蕩者。皮色，比周圍的雪地還要白。片刻搖頭晃腦過後，迅速抖掉滿身冰甲。然後，加入熙熙攘攘的的隊伍，朝槍響的方向蹣跚而去。
確認遊蕩者的行進方向，吳有才氣得肝疼。再往前，就是冰河河道。也就是說，救援隊的進山線路很快會被封堵住。再想到達瀑布群，必須要有刺刀見紅的覺悟。
如果對方數量少，說不得悄悄跟在後麵盜地瓜。隻要別弄出太大動靜來，完全可以一個個就地解決。現在光目測就有上百隻，天知道冰河河道上還藏在多少。
這可，咋整！？
就在吳有才無計可施之際，天空突然放晴。數道刺眼的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猶如一把把利劍直插雪山。其中有兩束光，直接照亮兩座雪峰。
兩座雪峰相隔距離不遠，象兩條戴著白色棉手套的臂膀。臂膀，是暗灰色玄武岩。白色棉手套，則是堆滿積雪的峰頂。遠遠望去，更象是一個巨人舉著兩把刺向漫天雲霧的光劍。
兩座雪峰之間一座峽穀，名曰：天盡頭。吳有才之前聽方誌國說過，積雷山峽穀的總體外觀是個什麽樣子。如果不是之前進去過，他甚至懷疑這裏就是勘探隊要找的積雷山。更主要的是，周圍再沒有比這兩座山更形象的山體。
天盡頭，非官方正式命名，由救援隊冠名。所謂的天盡頭，並非無路可走，而是指生命的盡頭。這是由於堆積在兩側山頂的積雪十分厚實，導致經常性雪崩，且不分季節。即便是穿過中間峽穀可直達冰瀑布，救援隊也寧願選擇繞行更遠路線。因為，進去就是玩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