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左右岔道
“我實話告訴你們吧！救援隊這次進山保障，是上級命令！”劉建立喊道：
吳有才和蔡建國同時一愣，一起轉頭問道：“啥！？”
劉建立歪著頭，斜上四十五度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想了想，繼續爆料道：“一切順利，救援隊會以野外拉練的名義結束任務。如不順利，可直接參與此行動。且，不需另外申請。都能聽懂，是吧！？”
關於這個決定，之前確實聽鍾大明說過。當時提及的上級，吳有才認為是周複正。現在再聽劉建立的說話語氣，突然又有點不確定。
“上級.……你說的是，那個上級！？”
劉建立沒接茬，但還是用食指往頭頂指指。言外之意，不該打聽的，少打聽。再問，就是做夢夢到的。
那年，通訊基本靠吼。別說救援隊，執行任務的勘探隊也沒有攜帶通訊器材。吳有才記得很清楚，當初在戈壁灘遇到他們時，就沒看到飛機草天線。無法與外界傳遞消息，自然沒辦法印證。同時，也就牽扯到特事特辦的說法。
劉建立沒再墨跡，從挎包裏摸出一捆紅布條朝吳有才晃晃。等吳有才再想把人喊住，劉建立已經消失在雪霧之中。
“咱趕緊跟上吧！”
蔡建國剛想抬腿追上去，就沒吳有才一把拽住。
“等等！”
但凡是救援隊的老人，都知道隊裏有個不成文的老規矩。隻要啟用，必然是凶險萬分。因為按照相關要求，搜索前行的人員會與大部隊保持相對距離。一旦有事，幾乎十死無生。沒支援，沒接應。而且，還不能把危險帶回來。
也就是說，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一路向前，不能後退。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吳有才堅決反對啟用老規矩。怎奈，人家劉建立壓根不聽。
前方沒示警，說明暫時安全。眼瞅著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吳有才和蔡建國隨後跟進。考慮到這片冰封之地危機四伏，沒敢大意。相互掩護，小心翼翼前行。剛回收一塊紅布條，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很零散，沒有規律。
往常要是聽到這種聲音，幾乎就是大眼瞪小眼的距離。但這次不同，視線被到處隆起的晶瑩剔透遮擋。所以隻能聞其聲，不見其蹤。偶爾近在咫尺，卻有驚無險。隻需循著標識，便能與之擦肩而過。
雪山別處遇雪，耳邊隻剩鬼哭狼嚎。嗚咽的風，讓人好不心煩。但冰湖上遇雪，雪都是直直落下的。沒有風，一片沙沙聲。吳有才特別喜歡這種聲音，因為能讓心徹底靜下來。但現在不同，周圍隱藏著比鬼哭狼嚎還可怕的東西。稍不留神，即粉身碎骨。
確認回收一條打著五個繩結的紅布條，吳有才朝蔡建國一豎大拇指。五個繩結，代表當前位置是湖中心。行程過半，一路安全。看來，橫穿冰湖並非想象的那麽困難。當然了，前提是誰帶路。
發現吳有才的臉色過於凝重，背靠在冰牆拐角後麵的蔡建國用目光詢問他那兒不舒服。眼看著勝利在望，這咋還不痛快了！？
吳有才擺擺手，然後指指眼前的三岔路口。左側岔道裏有動靜，而且距離很近。紅布條，則出現在右側岔道入口附近。想要安全通過這個路口，就要打一架的覺悟。
蔡建國一點頭，側身讓出位置。吳有才迅速補位，然後試著抻頭朝左側岔道張望。這一看不要緊，眼淚差點急出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整條岔道有多長，目前尚無法確定。唯一能確定的，是稀稀拉拉的幾十個灰影。由於雪大動作慢，現在好似幾十個雪人。一旦被驚擾，立馬變幾十頭狼。這要是交上手，不亞於一棍子敲下仨馬蜂窩來。
不打過不去，打了更過不去。而當前位置與右側岔道口距離又超過十米，通過時根本無法藏匿行蹤。可是再這麽耽誤下去，很容易跟丟。就在吳有才和蔡建國麵麵相覷，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幾乎與此同時，左側岔道裏響起咯咯咯的叫聲。
看意思，這兩波準備在岔道口集合！吳有才和蔡建國對視一眼，同時咬緊牙關。剛想豁出去試試，忽聽一聲槍響。再熟悉不過的槍聲，非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莫屬！
壞了！
吳有才心裏剛一哆嗦，就被蔡建國從身後用大衣罩住。接著，耳邊傳來低語。“別出聲！屏住呼吸！”
嘈雜的腳步聲迅速淹沒一切，好象潰壩的洪水一瀉千裏。剛掀起翻湧，便如天邊的滾雷劃過頭頂。這一切來得快，去的也快。就在吳有才憋得兩眼翻白之際，周圍已然陷入死寂。再等片刻，沙沙的落雪聲又回來了。
呼！
感覺眼前一亮的同時，吳有才猛地呼出口濁氣。再看蔡建國，也是憋得臉色發青。兩個眼珠子朝外鼓著，差點就要掉出來的樣子。
“都往右側去了！”蔡建國使勁咽口唾沫，抬手一指左側岔道口。“這邊，還是那邊！？給個建議，快！”
剛才憋得夠嗆，頂多剩半口氣。沒時間恢複，吳有才到現在都沒緩過來。拄著槍站起來，整個人還在晃晃悠悠。好象用盡全身力氣，指著右側岔道口。“還特麽給個建議！跟上，跟上去救人！”
時間緊迫，大批遊蕩者隨時都有可能回來。蔡建國一跺腳，再不廢話。彎腰扛起怒目賁張的吳有才，轉身鑽進左側岔道。
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如同一把刀在心裏絞。吳有才掙脫不開，低聲吼道：“放下我！聽到沒！？放下！”
放下，能怎樣！？回去，又能怎樣！？麵對數量過百的遊蕩者，又豈是三兩個人能應付的！？
蔡建國心一橫。“你聽我說！完成任務，才能對得起犧牲！”
“滾！”吳有才眼角幾乎睜裂。
“無論如何，不能再有人犧牲.……”後麵的話，被一滴滾燙打斷。發覺視線模糊，蔡建國趕緊一摸眼角，然後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