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兩難抉擇
冰裂穀的盡頭，是一個水滴狀的穀底。周圍由岩壁和冰層構成，衝刷痕跡明顯。層層疊疊盤旋向上，高度超過百米。人在其中，猶如一隻坐井觀天的青蛙。
現在的情況，是能爬多高算多高。知道蔡建國胳膊有傷，吳有才決定帶繩子先上去。找到合適位置，再把人拽上去。
蔡建國則抓緊時間包紮傷口，用毛巾隨便一捆。再在上麵打個結，然後用牙咬住毛巾用力一扯。就這一下，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這邊剛包紮完，就見一隻怪物慢慢從轉角後麵繞出來。拖著肌肉外翻的傷腿，一瘸一拐如老叟般蹣跚而行。冷不丁露出兩隻渾濁發暗的眼球，嘴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響。刹那間，形勢突變。
起初，蔡建國隻能聽到聲響。吳有才站得高望得遠，心神已經被這番如同打過雞血一般的場麵震懾住。腳底一滑，整捆繩子瞬間脫手。
“快走！”
蔡建國低吼一聲，接著將手榴彈的金屬拉環套在左手小指上。正準備用布條把手掌和槍身綁在一起，就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你！”
吳有才拍拍摔疼的屁股，咧嘴一笑。“我也不想！”
蔡建國重重嗯了一聲，囑咐道：“記住！寧死不當俘虜！絕不能變成它們這樣，下山霍霍老百姓！”
“不到最後一刻，別考慮那麽長遠！”吳有才說完，直接朝對麵甩出一枚手榴彈。然後不容分說，拽著蔡建國朝盡頭跑去。彎腰剛撿起丟在地上的繩子，眼前突然一亮。
一聲晴空霹靂，不亞於拉響152毫米榴彈炮。震得人手腳發軟，頭昏目眩。那一刻，大地都在顫個不停。
追兵將至，時不我待。吳有才強忍著嘔吐的念頭，過去扶住搖搖晃晃的蔡建國。然後相互攙扶著，咬牙靠近岩壁底層。距離明明不遠，卻好象走了一萬年。而且，還是踩在棉花堆上走完的。
哨聲仍在耳朵眼裏回蕩，吳有才已經咬著牙扶著岩壁蹲下。也不管蔡建國能不能聽見，用盡全力吼道：“快！快上！”
蔡建國稍微一猶豫，便不再糾結。上去踩住肩頭，然後單臂較勁配合吳有才站起來。剛確認掛牢，就想單手擎槍提供火力掩護。隨著一個念頭止於臂彎，堪堪舉起的自動步槍隨即又垂了下去。
吳有才隨後攀上岩壁，然後抓緊時間尋找位置固定。回頭確認怪物並未跟來，忙扶著蔡建國繼續往上攀爬。直到把人舉過頭頂，抓牢。然後，自己再跟上。這種配合極其緩慢，好在距離穀底越來越遠。此時再看，陸續有怪物追到腳下。
接近十米高的位置，有一條半米寬的橫切麵。雖然滑不溜手，卻是個歇腳的好去處。終於站穩腳跟的蔡建國朝下方摟了一梭子，然後背靠岩壁大口喘氣。等吳有才上來，兩個人相視苦笑。能爬到這個高度，已經是勉為其難。哪怕再往上半步，也是奢望。
“你本可以活的！”蔡建國邊更換彈匣，邊恨道：“起碼，能把消息送下去！現在倒好，白犧牲了！”
吳有才沒接茬，試著調整呼吸節奏。抻頭朝接近九十度的峭壁下方瞅一眼，摸出手榴彈晃了晃。接著扯掉金屬拉環，一鬆手。然後背部貼緊岩石，捂住耳朵。
嘭！
一聲悶響過後，全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安靜的，有點嚇人。不一會兒，周圍突然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響。由於空間相對封閉，聲音是打著旋向上的。好象到處都在響，又好象來自同一個位置。直到，右側一處冰壁發生塌方。幾十米高的一塊大冰坨子，直直滑向穀底。
局部塌方剛結束，兩個人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大冰坨子雖然掉下去了，卻在不遠處搭出一個斜麵。而且，頂端比當前所在位置高出不少。接近九十度角的懸崖不利於怪物攀爬，現在卻出現一個不到四十度的斜麵。這要是被廢物利用，說不得又是一場生死搏殺！
心念過處，猶如電光火石一閃。發現傾斜麵的底部出現渾濁的眼球，蔡建國猛地站起來將步槍擔在右臂臂彎處。“快走！無論如何，也要把消息送下去！”
決絕的語氣，令吳有才心裏一疼。“我不走！要活一起活，要……”
“大頭！”蔡建國語氣平靜，好象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人啊！這一輩子，總會遇到兩難的選擇。這個時候，就要學會丟掉包袱。該心狠的時候，就待心狠，沒辦法！你心裏其實特清楚，我肯定是上不去的。再留下來，什麽也改變不了，隻會白白犧牲。完成任務，比什麽都重要！”
“虎子.……”後麵的話，吳有才再也說不出口。
“如果咱倆互換位置，我是不會管你的。真的！”蔡建國抬腳將一隻攀住橫切麵的怪物踹下去，轉頭微微一笑。“大頭！你要是沒上來，該多好！現在，給我滾！”
斜麵那邊已經出現大量怪物，而腳下的懸崖也有怪物爬上來。再猶豫，恐怕一個人也走不脫。吳有才一咬牙，心一橫。
“保重！”
吳有才道別的時候，蔡建國手裏的槍正在響個不停。中彈的怪物頂多打個趔趄，然後繼續爬行。隨著高度逐漸超過岩壁上的橫切麵，開始有怪物陸續從上麵躍下來。有的重心不穩，直接摔下懸崖。但更多的，卻是頂著呼嘯的槍彈朝既定目標奔去。
一隻幹癟的手突然抓向蔡建國的腳腕，隨後被刺刀釘住。剛抬起那張灰白色的醜臉，就被一腳踹塌。然後翻轉著，摔下懸崖。
此時的十分狹窄的橫切麵上，一根筋的怪物還在你推我搡。不時有被擠下去的，隨後砸中剛剛從懸崖下方爬上來的怪物。而蔡建國那邊，也即將退到橫切麵的盡頭。彈匣裏的子彈早已打空，沒時間更換。迎麵刺中一隻怪物，槍頸卻被死死抓住。剛想將那個家夥踢下去，腳卻有千斤重。再低頭，褲腿正被數隻灰白色的手撕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