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枚金幣
天黑前，鍾大明把隊裏的骨幹召集起來開個緊急會。他和吳有才已經商量好，所以沒談到具體細節。不是騙大夥兒，而是這個任務本身需要保密。當然了，該做的功課不能少，隻要守住這條線，便可保障下山的路徑暢通無阻。
不提關鍵提防禦，本身就有漏洞。再加上昨天晚上已經發生過另類接觸，自然會被有心人留意。丁四川，就是其中之一。槍彈的走向，他都是用心跟著的。有沒有打中目標，他比誰都清楚。一種刀槍不入的生物，這輩子都沒見過。
“閉嘴！”鍾大明一把恏住丁四川胸前的衣襟。“再敢擾亂軍心，老子斃了你！”
“幹嘛哪！幹嘛哪！要打要殺的，啥情況！？”吳有才推門走進來，一愣。“小四川！你怎麽還沒走！？”
“這小子犯渾！”鍾大明一把推開丁四川。“來人！給我押下去，先關禁閉反省！啥時候想明白，啥時候再說！”
“別別別！”吳有才朝闖進來的兩名隊員一遞眼色，然後朝丁四川招招手。“你出來下，我有事找你！”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指揮部，丁四川忍不住先開口。“吳幹事！鍾科長說要守一周，咱們能守一周嗎！？”
“閉嘴！”吳有才低喝一聲，然後看看四周。“你傻啊！？有什麽事，不能先跟我說！？”
“吳幹事！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看到……”
“閉嘴！”
“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還沒完了！是吧！？”吳有才拿著棉手套拍了丁四川的肩頭一下。“甭管外麵現在是個啥情況，咱們隻管幹好自己的活兒就成。你想過沒有，要是咱們走了，勘探隊怎麽辦！？”
丁四川偷著攥攥拳頭。“可那些東西打不死啊！”
“打不死，那也是因為你沒打著正地方！”吳有才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後背不由地一緊。
“唉！”丁四川歎口氣，低著頭不再言語。
偷著攥拳頭，是在精神高度緊張中想讓自己放鬆下來。但攥過拳頭，雙手依然抖個不停。那就是心理素質問題，槍法再好也沒用。
“以前，我聽你說過，你跟著爺爺上山打過豺狼，謀過虎皮。要不是鳥銃沒摟著火，虎鞭都能泡一壇子！”吳有才說著，摘下丁四川肩頭上的半自動。嘩啦一聲，將子彈推上膛。舉槍瞄著黑漆漆的天邊，說道：“咱現在都鳥槍換炮了，心態還沒調整過來，是吧！？你是不是覺得，昨晚那東西比老虎還厲害！？”
丁四川摸著頭，憨笑道：“那倒不至於……”
“這不就是了嘛！”吳有才點點頭，然後將步槍拍進丁四川懷裏。“你要是覺得，那個東西比山上的老虎還厲害。又或者，你認為這把槍不如你家的鳥銃……唉！算了！”
“吳幹事！我……”
“說實在的，遇到這種情況，我也害怕！可是事到臨頭，我們又能躲到哪兒去！？放棄山上村這塊陣地，跑回紅旗機械廠！？等那些東西追得紅旗機械廠，咱們再跑去縣城！？不可能的！我這裏，就一句話。遇到我們，是它們流年不利！”
吳有才說完，拍拍丁四川的肩頭。“你現在去找楊懷遠要匹馬，就說是我說的。騎著馬回去吧！啊！”
看著的背影，丁四川猛地攥緊雙拳。那一刻，目光無比堅定。“吳幹事！我剛才是擔心大夥兒，不是擔心我自己！你現在攆我走，就是瞧不起我！”
聽到門響，坐在爐子邊烤火的鍾大明哈哈一笑。“行！小樣，挺能忽悠啊！我要是他，一準被你忽悠廢了！”
“勸別人容易，勸自己……唉！.難啊！”吳有才實事求是地歎口氣，十分認真道：“小四川剛才說得一點沒錯，咱們應該把實際情況跟大夥兒說一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反正，我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東西，真的刀槍不入！”
鍾大明哼道：“你是擔心這事兒！？”
肚子咕咕作響，讓人饑餓難耐。吳有才摸起爐子上的烤地瓜片，狠狠啃上兩口，含糊道：“科長！咱們與其坐等事情變得不可控，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啥……啥意思！？”鍾大明眨巴眨巴眼睛。“你……已經有方案的！？”
進入八月底九月初，正是冷熱空氣交替之際。原本不會掛上山的風沙，偶爾也會蔓延至雪線附近。好在有海拔高度，上來的已不再是飛沙走石。呼啦作響，吵得好不讓人心煩。
方形屋頂之上，十幾把步槍一字排開。每個準星後麵，都藏著一雙溜圓的眼珠。目光裏沒有些許惶恐，隻有興奮的火焰在跳動。激動，已經讓握住護木的手掌變得濕漉漉。
在這個伏擊圈的不遠處燃著幾堆篝火，一個背影獨自坐在三堆篝火中間。此刻正盤著腿，邊哼著小曲邊擦著手裏的鋼槍。這個背影看似輕鬆，心裏其實也緊張的不行。因為丁四川剛才表達的意思，代表著大多數人的想法。
為此，這個險值得冒！
別看救援隊也能做到令行禁止，跟蔡建國他們依然沒法比。現在看著七個不服八個不忿，那是沒出大事。一旦有大事發生，很容易出現樹倒猢猻散的現象。山上村已經人去樓空，下一個會不會是紅旗機械廠！？所以，救援隊不僅不能回去，同時還要象釘子一樣楔在這裏。因為守住山上村，就是守住紅旗機械廠！
當吳有才提出這個伏擊方案時，鍾大明明確反對。太危險，是其一。搞不好，咱連小命都待搭進去。其二，你怎麽知道對方隻有一兩隻！？說不定，有一大堆呢！真蜂擁而上，機槍連都未必擋得住。就咱們手裏這點家夥什，不夠它們磨牙的！懂！？
吳有才想得很清楚，這個險必須冒。成功，能重建信心。即便失敗，也不一定真能搭進小命一條。因為，信任！信任躲在附近打掩護的戰友，同時也信任手裏的槍和剛剛擦亮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