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顆紅心
周複正擔心的事情,其實也是鍾大明糾結的。但不管再怎麽糾結,裏麵還有一個理。就象吳有才之前所說的那樣,咱們這裏的雪山冰川,從來都不是誰想上就真能上去的。且不說外麵的人是個啥想法,當地的牧民都極少有進山的念頭。哪怕他們知道山裏有一片上佳的天然牧場,也沒幾個人敢進去放牧吧!?
山上的情況是這樣的,但還是有人進山。而且,屢禁不止。為尋找公社走丟的牛羊,每年都有不服氣的小青年闖進去。事後怎樣!?進去的,有幾個人出來過!?是!咱們救援隊也進去過,事後也是活著出來的。可咱們廠後麵那座朝陽的小山坡上,埋得十幾座救援隊隊員的衣冠塚也是真的吧!?
方科長他們不知道從那裏找的當地向導,甚至都沒打算從咱們救援隊裏找。我還真就想不明白了,難道當地還有比咱們救援隊更了解這片雪山的!?當然了!老族長除外!
鍾大明心裏很清楚,即便是不知道方誌國來幹嘛的。憑他多年的經驗分析,也能看出肯定與雪山有關。因為,這片戈壁灘裏沒什麽可研究的。而那些傳說中的失落古城,在當地都是無稽之談!
既然這次行動與雪山有關,也就可以理解為與救援隊有關。對雪山已經十分了解的救援隊都保不齊出事,難道外人闖山門就會一馬平川!?這種說法,鍾大明不信,吳有才也不信。由此,兩個人達成共識,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不出事,當然是皆大歡喜。一旦有事,至少可以減少反應時間。
商議好的事情,鍾大明是準備匯報的。考慮到輕重緩急,他認為當務之急是先說明一下這個錯誤敬禮的問題。然後,再向周複正匯報吳有才已經出發的消息。
冷不丁被質問,鍾大明心裏也沒準備。抖抖手,說道:“人已經跑了嘛!”
“啥!?”周複正一瞪眼。“跑了!?”
鍾大明滿臉無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就一強驢!再說,吳幹事又沒犯啥錯誤。我總不至於,關他禁閉吧!?”
“你……”周複正氣得半天沒言語,點指著鍾大明。“你一個堂堂的保衛科科長,連個兵都管不住!就這本事,明天去看傳達吧!”
“看傳達咋了,看傳達也是幹革命!”鍾大明低聲嘟囔道:
“你說啥!?”
鍾大明趕緊一捂嘴,迅速轉移話題。“廠長!在我去傳達室報到之前,您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終於意識到有意外情況出現,周複正招招手示意坐下說話。摸起搪瓷缸子倒杯水,推到茶幾對麵。
鍾大明沒過去坐,而是立正站好。然後抬手一個敬禮,說道:“咱們不是這麽敬禮,但我知道這是軍禮。尤其是出現在咱們廠,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
紅旗機械廠地處廣袤的無人區,惡劣的生活環境跟最近的縣城都沒法比。信息閉塞,平時也沒有多少娛樂節目。隻有逢年過節,大操場上才會放映電影。但也都是什麽《小兵張嘎》、《地道戰》、《南征北戰》等國產片,至於那些《廊橋遺夢》、《老槍》之類的外來片源,在當地等同於傳說。
鍾大明畢竟在大城市待過,見過的東西也多。他有奇怪的舉動,並不稀奇。而且,他也絕不會教廠裏的職工這麽敬禮。因為,我們有屬於自己的標準。
不管吳有才之前找到什麽,子午鴛鴦扣也好,指路引也罷。所有的問題,都自老張頭所住的宿舍。無論如何,張靈泉都難逃幹係。也就是說,張靈泉的身份有問題!
鍾大明突然眯起眼睛,不大的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線。“廠長!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張靈泉的複審資料上麵可有您的簽名!您現在能不能告訴我,這裏麵究竟是怎麽回事!?”
周複正微微一笑,靠在沙發背上。臉上沒有露出絲毫驚訝表情,眉間舒展道:“大明!你這是在懷疑我!?”
周複正可是老革命,參加過解放戰爭,抗美援朝。當年迎著帝國主義的槍林彈雨,毛發都未曾傷及分毫。隻是在後來的邊區剿匪作戰中,被土匪的迫擊炮炸傷。卡在脊柱上的彈片,到現在都不敢動手術。
象他這樣的老同誌,誰敢懷疑!?說嚴重點,已經上升到性質問題。鍾大明剛才隻是想問清楚張靈泉的事情,從來沒往周複正身上琢磨。以為老同誌生氣,鍾大明的額頭頓時現出一層白毛汗。
“沒沒沒!剛才隻是就事論事,真沒別的意思。而且,我這兩天查過所有人的審查報告,基本確定沒問題。”擦汗歸擦汗,鍾大明依然堅持道:“由於我兼任著保衛科科長一職,至少在明天天亮以前。所以,在張靈泉的問題上,你應該給我個解釋!”
那年,根據上級指示,當時還是保衛科科長的周複正負責複查職工資料,也曾對張靈泉的身份提出質疑。但那時的老廠長也就是現在的李書記,送給他四個字。今天,他把這四個字轉送給鍾大明。
“無可奉告!”
“老同誌!您可想好,這可是原則問題!”鍾大明勸道:“道德高尚的一個人,也從來不敢保證他的身邊人也都能潔身自好。再說了,咱們工人階級在當家做主之前,那個沒受過資本家的剝削!?隻要他張靈泉不是主動跟探險隊合作,問題不大!”
“天黑前,劉建立帶著兩個年輕人去找過你。什麽事!?”
意識到周複正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耽誤時間,鍾大明隻好作罷。“哦!我剛才想找您匯報來著,讓張靈泉的事給耽誤了。沒別的事,隻是取東西。叫……叫:指啥針來著!?”
“指路引!?”
“對對對!就是,指路引!”鍾大明眼前浮現出那個暗綠色的金屬盒。“這麽奇怪的名字,我老想成指南針!嗯……您也知道這東西!?”
周複正低咳兩聲。“有什麽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