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質問
十分鍾之後，裴昭然聽到了動靜。
她臉上雖然依然平靜，但手卻下意識的揪住了衣服。
她看向丈夫，說道：“你先去看兩個孩子吧，我在這裏就行。”
米讚卻不同意：“他們現在有他們表姐看著，不會有事，我要留下來跟你一起麵對。”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非常堅定。
平時他對裴昭然都是言聽計從，很少會不顧她的反對做什麽事。
但這次，他感覺情況有些嚴重，他不可能讓她一個人來應對。
他現在是她丈夫，必須要維護她。
裴昭然看他此刻堅定的樣子，深知現在也沒有辦法改變他的決定。
她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強勢的讓他離開。
裴昭然一直看著門口，隨著腳步聲逐漸靠近，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終於熟悉的麵孔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裴昭然第一眼就看到了陸心念，認出她是自己的女兒，畢竟實在是太像了。
她離開時，她才八歲，轉眼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
十三年，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沒有想到今生還能再遇見她。
隨後她又看到了裴昭宇，她的弟弟。
這麽多年他似乎也沒有變。
她其實一直知道他在馬市，也知道他顯赫的身份。
隻要她想去找他，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她沒有，她就是要跟過去的一切斬斷聯係。
隨後，裴昭然注意到顧行止，她倏地臉色微變，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她腦海裏第一反應就是他竟然沒有死？！
不過，他應該也記不得她了。
現在她心裏冒出的疑惑是，他們怎麽走到了一起？
她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太失態。不然會顯得過於狼狽。
裴昭然身邊的米讚看到陸心念的時候，也恍然大悟，沒有想到她們竟然長得這麽像？
他們的兩個孩子都長得像他，沒有繼承他們媽媽的美貌，多少還是讓他感覺有點遺憾的。
陸心念進來之後，也直勾勾的盯著裴昭然。
她身上穿著一件碎花連衣裙，身材依舊不錯。四十多歲了，看上去倒沒覺得有多老。
依舊是她自己中那個溫柔漂亮的樣子，但卻又給她一種疏離感。
原本失散多年的至親再次見麵，應該會是很溫馨很煽情的畫麵。
不說號啕大哭，至少也會淚流滿麵。
尤其像陸心念這樣，她媽媽對她來說，還是個巨大的執念。
顧行止很擔心她。
進來以後，他也看了裴昭然，隻能說母女倆確實很像。
但他竟然對這個人毫無印象。
他一直覺得這並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或許他確實忘記了一些事情。
如果朱湘月沒有說謊，他這嶽母大人跟他家老頭子也有過一段情。
原本應該非常煽情的畫麵，他們都是過分冷靜的人。
裴昭宇也是如此。
這人確實他姐姐，依舊跟記憶中差不多。冷靜而薄涼。
誰也沒說話，場麵一度有些微妙。
最後還是裴昭宇率先打破沉默。
“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他說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在克製著某種情緒。
但聽上去還是非常冷靜的。
裴昭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其實是有些局促的。
“昭宇，好久不見。”她應了一聲。臉上始終都帶著笑容。
隨後她的視線還是落在陸心念身上。
看她現在的狀態似乎還挺好的。看來即使沒有她，她也能好好的。
“心念，你……還好嗎？”她終於勇敢的跟女兒問候，像是十幾年的缺失不曾存在。
但這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其實陸心念想過無數次跟她媽媽重逢的樣子，但真正到了這一天，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要說的話太多，需要問的問題也不少。
爭先恐後的，到最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連媽媽這個詞都叫不出口了。
裴昭然看陸心念這樣的狀態，其實心裏也有些忐忑。但她臉上不會顯露出來。
始終保持著她的淡定和從容。
他們都站著，氣氛也變得尷尬起來。
但是作為主人的米讚發話了：“大家先坐下吧。”
然而陸心念卻沒有理他。她清冷的聲音終於響起，帶著質問：“既然還活著，為什麽不回去？為什麽不聯係？”
依舊是她的開門見山，也沒帶太多的情緒在話裏。
直接得有些殘酷。
裴昭然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她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一時間其實還有些措手不及。
她記得小時候的陸心念性格很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兒。
但現在，她似乎非常冷酷。而且有明顯的攻擊性。
也不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麽。
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裴昭然收拾好情緒，笑容重新出現在她臉上，隻是多了幾分愧疚：“心念，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去，不聯係你。隻是……”
“你的理由是什麽？”陸心念繼續直接的追問。
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裴昭然一向冷靜，還聰明，此刻竟然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
“心念，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裴昭然對這女兒還是挺在乎的。
應該說更多的是愧疚。
“我隻想知道答案。怎麽？這麽多年了，還沒有編出一個像樣的理由嗎？”
這句話就有些攻擊性了。
多少還是帶了怨恨在裏麵。
連一旁的顧行止都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為陸心念是那種很渴望母愛的人。
很想念她。
見麵以後，不說哭，至少要先給個擁抱吧？
但現在，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裴昭然聽到陸心念這麽說，頓時更加尷尬了。
其實陸心念對她有怨念她可以理解，但現在親耳聽到她說這些話，她心裏依舊不是滋味。
“心念，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可能都覺得我在找理由。
這麽多年，我沒有回去找你，你怎麽不當我死了呢？”
裴昭然這話也非常狠。竟然還有皺自己死的。
陸心念卻依舊很犀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說，死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嗎？”
麵對陸心念有理有據的質問，裴昭然有些招架不住。
米讚怎麽能看妻子如此為難，他走過來，摟住她的肩膀。
看向陸心念說道：“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你對她的態度應該好一點。”
但陸心念看都不看他，不給眼色。
“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