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入夥
聽了這話,荼靡不可置信。
沈戢的意思,竟是讓白凜加入他們。
“你瘋了!”她瞪著沈戢,入密傳音,“白凜可是天庭的人,你怎可信他?”
沈戢很是不耐煩。
這人打鬥頗有幾分本事,平日裏也機靈,就是遇到緊要之事的時候總是死腦筋。
正想著該如何將荼靡說服,忽而聽白凜開口:“我怎知你們找到碎塊之後不會瞞著我,自己偷偷藏起來,去尋那辰元珠?”
聽得這話,沈戢一愣,荼靡也是一愣。
隻見白凜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之態,理直氣壯。
“就是。”荼靡冷笑,反唇相譏,“經緯司南誰首先找到,自然就歸誰,豈有不勞而獲之理?”
沈戢忙將她擋到身後,向白凜道:“一切好說,不知神君之意……”
“你們尋找之時,我須得在場。”白凜道,“你們要帶上我。”
荼靡雙眉倒豎:“誰要……”
話沒說完,她的嘴巴已經被沈戢用手牢牢捂住。
不理會她胡亂掙紮,沈戢望著白凜,笑意從容:“此言大善,便如神君之意。”
一個東西忽而從白凜手中飛起,在空中掠過一道弧線。
沈戢忙接住,一看,愣住。
荼靡的目光也定了定。
那正是經緯司南的碎塊。
白凜恢複了高傲之色,目光忽而落在不遠處的沙灘上,荼靡先前打的幾隻椰子放在了那裏。
“那些果物,熟了麽?”他問。
*
海風陣陣吹拂,浪花層層翻湧,溫柔地拍打這沙灘。
椰林在太陽光裏投下的影子,已經變得歪斜。
荼靡此時的心情,可謂跌遝起伏。
她明明是受害者。
白凜這不要臉的賊,在她曆盡千辛萬苦之後,半路打劫,幸好她機靈,利用血誓將他反殺。他像一條鹹魚一樣被她拿住,自然該乖乖把贓物交出來,不帶一點條件。
不料現在,這鹹魚活了過來。
白凜不但要入夥,還要將辰元珠分一杯羹。
這當然要怪沈戢和阿嬈那兩個吃裏扒外的。
阿嬈自不待言,白凜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比傀儡還傀儡。
而沈戢那死魔頭,不但越俎代庖,自作主張答應了白凜入夥的要求,還管殺不管埋的,借口救治重傷的陳遠,自顧跑了,讓荼靡自己來跟白凜談判。
——“他是上神,你惹得起麽?”沈戢離開前,振振有詞,“再說,他說得不錯,你幹的事本就見不得人,有個上神給我們撐腰,有什麽不好。”
“就是不好。”荼靡瞪沈戢一眼,“還有,什麽你你你的,說得好像這事隻有我在幹。”
沈戢道:“當然隻有你在幹,我不過是個流落江湖又受你威脅,萬般無奈隻能給你當跑腿的一介平凡無奇小魔頭。”
荼靡:“……”
她發現,除了仍然惱怒,竟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沈戢這話,倒是跟南海仙翁說的相似。
南海仙翁那外表高潔內裏油滑的老叟曾經告訴過她,做人眼界要寬,遇到比自己強大的人,隻要對方不是邪魔,那就要試著跟他們交朋友。多條朋友多條路,最適合她這種無心成仙的人混日子。
這麽做,並不是真信任他,而是為了盡快找到司南碎塊……荼靡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勉強地解開了白凜身上的束縛。
島上隻剩下荼靡和白凜二人,麵對著麵,互相盯著各不說話。
白凜全然沒有理會荼靡的意思,片刻,看了看自己那沾滿了扇沙子的衣裳,似乎頗是嫌惡,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入了翠月礁深處。
荼靡知道他要幹什麽。
那裏有島上唯一的一處泉水,上次他昏迷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也是到那裏去洗澡。
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
還吃了她的東西。
荼靡腹誹著,看看地上兩隻空空的椰子,心裏更是忿忿不平。
翠月礁靠近伏龍仙山,四季風平浪靜,溫暖宜人,陽光明媚。
島上最涼爽的地方,就是這處泉水裏。
白凜在池邊褪下衣裳,渾身浸沒在泉水之中。
清涼的泉水洗去了身上的塵土和疲憊,林中雀鳥銜花而來,花瓣落在泉水之中,幽香陣陣。
鳥叫聲高高低低,婉轉如歌唱,許久,白凜從泉水中站起來,露出白皙而健碩的胸膛。
泉水從高高的石壁上湧出,匯作細小的瀑布,淙淙落下。
白凜走到瀑布下,清亮的泉水落在他的頭頂,順著長長的黑發淌下,勾勒著挺拔的脊背,匯入池中。
他衝洗了好一會,待得渾身舒爽,轉過頭來,忽然發現池邊站著一個人。
荼靡手裏拿著一隻椰子,上麵插著一段草管,一邊啜著,一邊盯著他看。
“仙山上的弟子,便如此全無廉恥麽?”白凜冷冷道,“這般明目張膽看人沐浴,也不怕人指摘。”
荼靡嘲笑:“總說天庭上的神仙超脫凡塵,無欲無求,原來也講廉恥麽?神君光天化日之下曝露身體,不就是讓人看的?”
見白凜的臉沉下,周身散發出怒氣,荼靡不屑道:“神君放心好了。神君這身體與凡間男子無異,一軀四肢,有甚稀奇,我犯不著來偷窺。沈戢好心給神君準備了衣裳,無暇送過來,我代勞罷了。”
說罷,她順手將一身衣裳放下。
白凜看也不看,道:“我不穿凡人衣裳。”
“這自是隨神君的便。”說罷,荼靡轉身離開,邊走邊道,“洗好了就趕緊過來,神君既然入夥,我們就要商議個做事的章程,免得將來牽扯不清,大家難看。”
白凜沒有答話,浸在水中,麵無表情地盯著她,未幾,目光落在那身衣服上。
荼靡才走開幾步,突然,聽到身後水聲大作。
回頭,卻見白凜變成了麒麟的模樣。
巨大的身軀,將泉水撐得一下漫漲開去,朝四麵八方溢了出來,將周圍的沙土浸潤一片。
未幾,那麒麟將頭和身體一頓亂甩,長毛揚起,水花四濺,林中似又落了一陣雨。
荼靡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臉的水。
她忙低頭擦水,再抬頭,卻見白凜已經恢複了人形,走出了池子。他身上穿著荼靡送來的衣裳,濕漉漉的長發披著,雙腳上的鐐銬在陽光下閃閃鋥亮。
“你發什麽瘋!”荼靡惱道。
“莫傻站著,來議事。”白凜道,說著,昂首挺胸往前走,在地上留下一串潮濕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