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教化就是投資?
“若想讓出海之人能得厚利,我等首先要知道,他們想要的厚利究竟是什麽?”
見魏忠賢眼神越發不善,常輝沒有賣關子,接著解釋道:“他們出海要從西洋諸國手裏拿到的,當然不會阿堵物,況且那些土人手裏也沒有。
以往,我廣南東路的海商從西洋諸國運回來的,大多以香料,名貴木材居多,以後可能要加上糧食。
然而那西洋諸國自己有的東西就那麽多,每年能產出的東西也就那麽點,真要等那些海船造好,別說是正常交易,就是做無本買賣,估計西洋諸國也填不抱他們的胃口。
所以,填飽他們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提高西洋諸國的物產。”
魏忠賢見常輝說得確實有道理,這時候也有了附和他的心情,問道:“到底該怎麽提高?”
常輝笑道:“在下隻是想仿官家故智也,之前的女真還隻是窮山惡水,如今也有了一些繁華的跡象,為何,官家投重資幫女真開荒之故。
女真要什麽,官家就給什麽,那麽多財物給了女真人,就是女真人什麽都不做,坐吃山空,都能吃好幾年。
更別說官家開荒之後,還想盡辦法播下良種,如此,才有今日之女真。
而西洋諸國,與女真有異曲同工之妙,那西洋諸國所占之地,也堪稱是一片寶地,一年三熟不說,各類良木和香料更是因無人用之,遍布荒野。
如此寶地,可那些土人卻因其地本來就物產豐厚,而不思進取,極其懶散,甚至有些海商拿著東西去貿易時,還要自己采摘,稻米更是與雜草混長。
所以,若想要西洋諸國物產豐富起來,一來,就要由廠公賜下一應工具,讓其能有物可用。
二來,就是讓那些土人辛勤起來,讓他們都去幹活。”
魏忠賢的胃口也被吊了起來,憋出一句文縐縐的話道:“這如何為之?”
“廠公不是要奉天子之命,傳教化於西洋諸國嗎?官家還特意說要薄來厚往,甚至可以先賜回禮,廠公不妨賜禮時,多攜帶些工具之物。
至於讓那些土人動起來,也很簡單,那些土王之流,大多還居住在茅屋之中,尋常麻衣對其都算是寶貴之物。
若是廠公賜下錦衣,或名窯之瓷等種種奢侈之物,並在土王之外扶持一批權貴,讓其偏好我大乾之物。
如此一來,為從海商手中購得我大乾之物,其必然要督促麾下土人辛勞起來,做出足夠之物以易我大乾之物。
當然,廠公也不妨帶些乾人過去在那些土人之中為官,助那些土王一臂之力。
不過那些土王中,麾下之眾,多者可上萬,少者隻有數千,人力不足,廠公也可傳儒家教化,讓其明晰君臣之道,助那些土王以禦其眾。
但廠公切記,讓那些西洋諸國為我大乾勞作可以,可萬萬不能讓有強盛之機。”
魏忠賢自信道:“女真能變成如今這樣,我東廠在其中可是出了大力的,不就是讓西洋諸國全都變成女真嗎?我東廠對此也是輕車熟路。
若想帶著土人崛起的,或殺或打壓,而願與我大乾同流,對土人敲骨吸髓,被土人視作仇寇的,自當助之。”
見魏忠賢明著把扶持買辦政府的事說出來,常輝這個要臉麵的文官有些頂不住,連忙糾正道:“是傳教化於西洋諸國,教化。
那些土人現在可大多與野獸為伍,受我大乾教化後,他們可是能活出個人樣的。”
魏忠賢點頭道:“對對對,是教化,至於之前答應你的事,咱家也不會忘,這就派人把那些船匠挑出來。”
常輝笑道:“下官在此多謝廠公。”
於是在大乾廣南路,西洋諸國那些土人命運就這樣被決定了下來。
而在開封府,一批商人的命運也正在被決定。
在秦構嚴令尚承忠不得入遼國境內一步後,以羊毛之利動遼國根基,就是大乾下一步對付遼國的國策。
既然是國策,自然就不可能讓那些商人把押金一交,隨便去幹。
以什麽價錢收購羊毛,以及收購多少羊毛,都要由大乾朝廷的官員督辦,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確保買羊毛的錢用到刀刃了,盡量讓遼國內部不穩。
並且那些商人也隻能從這些官員手裏收購羊毛。
而那些官員又不是義工,把羊毛經手一遍後,自然要想辦法賺差價,畢竟那賺的錢可都是政績。
不過在這羊毛上,單純價高者得的方法有些不太適用,那些官員都明白細水長流的道理。
更清楚這用羊毛賺差價隻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還是把羊毛織布做成一個產業,然後讓羊毛能成為有價值的東西。
萬一他們賺差價賺得太狠,把羊毛價錢抬上去後,那些商人又把羊毛織成的布料賣得太貴,結果到最後賣不出去,那可就舍本逐末了。
於是,為了在合理範圍內盡可能賺差價,那些文官們又操持起了自己的老手藝,考試。
讓那些商人都寫明白自己能以什麽價收羊毛,能收多少,織出來的布能賣什麽價錢,以及要招收多少人到作坊上工。
然後那些官員們盡可能選一些計劃靠譜,且收羊毛價錢比較高的商家合作,把羊毛交給他們。
“王兄,你看看這個商賈的計劃書,也真是絕了,我大乾目前雖然有女工入作坊為工,可總有人拿女子不宜拋頭露麵的事反對。
結果他的作坊隻收女子,管事的也是他內人,作坊內嚴禁男子出入,為此,哪怕他隻給那些女子發的工錢比其他作坊少一半,也照樣都能把人招滿,收羊毛的價錢直接能比其他商人高三成。”
呂惠卿看著一個商家的計劃書,頗為興奮道。
王安石卻對這個計劃頗有些看不慣,冷哼一聲道:“此風絕對不可長,什麽時候男女大防變成這副模樣了,以後尋常女子出門,難道還要學那什麽所謂的大家閨秀,出門以紗布遮麵不成?
對那些貧苦百姓而言,娶一女子,那可是難得的助力,如果此風一長,可是斷了其一條臂膀。
不行,我一定要嚴查,這裏麵有一定要奸商在暗中助長此風,就為了像今天這樣,把女工的工錢壓下去。”
呂惠卿雖然覺得王安石有些小題大做,但他也不好反駁什麽,岔開話題,拿著另一個計劃書衝王安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