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沒有回頭路了
“殿下,我們該撤軍了,再不撤,恐怕就先勝後敗了。”
圍攻黃龍府的這一路兵由完顏劾裏缽和寧遠統領,此時的寧遠一身戎裝輕甲,也真的有幾分女將的樣子。
她聞言搖頭否決道:“阿骨打,這兵事我不如你,你說先勝後敗,我信,可這政事,你不如我。
就算將來兵敗又如何,隻要我等能活著回去,哪怕全軍盡沒,就現在的好處,已經值了。正好阿骨打你帶兵回來,那就先合兵一處,將黃龍府攻破了再說。”
完顏阿骨打急道:“殿下,如今大乾已經不許非乾人男子入境,那些遼人可都要到我女真之地,現在已經有幾十萬遼人了,我們又調集了十萬大軍出征在外。
萬一我等兵敗,那些遼人又亂起來,我等就要盡數成為喪家之犬了。”
寧遠滿不在乎道:“不急,正好大乾也不收高麗人了,讓那些高麗人當監工使喚也不錯,並且,官家可還是鼓勵乾人來此的。
這水隻會越來越渾,那些遼人串聯起來造反,可沒那麽容易。”
完顏阿骨打心裏冷笑一聲,女真的水越來越渾,女真人連帶這些女真高層在其中的權利也會被稀釋,脖子上的狗鏈也會越來越緊牢固。
反駁道:“殿下,您這麽說,那我就不客氣的問一句,您讓我們在這裏死戰,了大乾和我們撇清關係不說,還資助那些遼人。
我都已經聽說了,十隻羊一把刀,百隻羊一具甲,那些遼人恨我們入骨,搶著被那些商人訛詐,大乾究竟想要幹什麽?”
寧遠輕笑一聲道:“首先,我要澄清一點,那些給遼人賣東西的商人,不是大乾商人,是我們的女真商人。
其次,大乾,不,是我們要什麽,我們不在乎勝敗,我們隻要利益。”
說完,寧遠把一本賬簿丟給完顏阿骨打,接著道:“你也有份,那個範大對你還算忠心,原本我們見你高風亮節,不想帶你,結果那範大說什麽也要摻和進來,看看,他可是幫了你賺不少。”
完顏阿骨打把賬簿一看,驚訝地發現,包括完顏劾裏缽在內,現在在這商議大事的所有人都在幹賣武器盔甲給遼人的勾當,不僅如此,壓價收購士兵手裏的戰利品中,也有他們的份。
他看著賬簿,整個人都在渾身戰栗,他之前就很奇怪,為什麽這次攻遼,收獲這麽多,他這個女真節度使府庫裏的錢卻越來越少,那些士兵也沒有拿到太多好處。
原來好處全都被這些人裝到自己的口袋裏去了,咯嘣一聲,完顏阿骨打吐出幾顆牙,他竟然生生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接著,他用要殺人的目光看著他們道:“將士們為了女真拚死拚活,你們在幹什麽,你們賣盔甲武器給遼人,你們還是人嗎?”
想了半晌,完顏阿骨打竟然發現自己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描述如此惡心的事。
寧遠這時候還是十分淡然,搖頭道:“這怎麽了?能搶的我們搶了,能賺的我們也賺了。
阿骨打,你清醒一點,別再做那帶領女真人崛起的夢了。
現在,你和那些女真人已經不是一路人了,你現在是他們的仇人。
女真人如果想要崛起,隻能是再出一個完顏部,然後把我們這些人殺個幹幹淨淨,這其中也包括你,完顏阿骨打,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如果不想有朝一日被其他什麽部把腦袋割下來,你必須清醒起來,老老實實和我們一起在女真人身上割肉,這女真人越弱,我們,還有我們的子孫才能把這碗飯吃的久一點。”
完顏阿骨打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好像聽到心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一樣,深吸一口氣,頗為悲哀道:“我明白了,接下來打黃龍府,我會派活刺部,鐵驪部……的人打頭陣。”
那些部落的人都是之前完顏阿骨打特意挑出來,想要建立獨立女真王國的部落,準備把他們培養成自己的死忠。
現在,他卻要讓他們去當炮灰,之後他還要鼓動那些女真兵為了在場這些人的利益而戰
做出這個決定,完顏阿骨打仿佛看到整個女真都成為了一個巨大的血肉作坊,女真人,遼人都是那作坊加工的材料。
乾人,高麗人會是在那個作坊做工的人,他和現在這些所謂的女真高層隻能算是工頭,真正得利最多的,是一個龐大且不可名狀的怪物。
想到這,完顏阿骨打嗤笑一聲道:“真是想不到啊,我一直想成為所有人女真人的英雄,現在卻成了一個生啖女真人血肉的怪物,殿下,大乾官家是何情形?”
寧遠心裏清楚大乾也一樣,嘴上卻說,“我大乾官家愛民如子,怎麽可能如此行事。”
完顏阿骨打笑了一聲後不再答話。
此時的他再去看那軍營外的集市時,突然發現那集市順眼了許多,好像是因為那裏麵有他的一份。
不提已經變質的完顏阿骨打,安坐在大乾皇宮的秦構突然獲得了一份驚喜。
身為皇帝,他現在最煩的就是驚喜,畢竟,驚喜就意味著出現了意外,對於他來說,出現意外就代表著他有了一些地方沒有考慮到。
平常情況下,如果有人給秦構一個驚喜,秦構一定會讓他知道什麽叫驚喜,比如那個造出火藥的張繼往,大乾拿了火藥的配方後,卻對張繼往什麽封賞都沒有。
有大功,不賞就是罰,甚至如果不是規則限製,秦構還想再罰一罰張繼往。
然而秦構不知道的是,張繼往,乃至他背後的龍虎山根本不在乎秦構賞不賞的。
新式火藥在戰場上的作用已經把龍虎山的威名打出去了,人家現在正兒八經掌控雷法的道士,已經有成為道門魁首跡象了。
甚至有些官員還覺得秦構做得對,不封賞張繼往就是為了遏製一下道門的勢力。
哪怕沒有達到目的,但秦構對驚喜的態度可見一斑,可他剛剛得到的這份驚喜,屬實是讓他不知道怎麽處置。
看著淑妃有些憔悴的麵孔,再看一眼手裏那件用羊毛織出來,做工極其考究的呢子披風。
秦構兩輩子加起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淑妃這樣全心全意地為他好,無論淑妃做出來的結果如何,又為了什麽。
就是這份心,讓一向涼薄的秦構都感到眼眶一熱,頗為感慨道:“愛妃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