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狐思篇 十四
“哼，難道這秋闈是按照入場的早晚評定誰人得以中舉登科的嗎？”燕赤霞故作書生酸氣回應道。
小二一時啞口，隻得一邊堆笑一邊屈腰迎手。
待青鳳同燕赤霞自客棧門檻邁出，轉過彎，青鳳再也抑製不住自己方才甚是想要放聲大笑的想法，於擁擠喧鬧的長街之上放聲大笑而出，“兄長，你，你方才學的可真是夠像的。”
“待我收盡這世上最後一隻害人之妖，我便同他們那般，考取功名。”燕赤霞絲毫不曾顧及青鳳的身份，畢竟對於燕赤霞而言，早已將青鳳真正當做是了自己的妹子，而不是一隻狐靈。
“會有那麽一日的，待我尋到我想要尋到的人，我便會一直等待著兄長，親眼見證兄長考取功名。”青鳳話語雖然甚是堅定，但是望著長街之上皆是陌生的麵孔，便是懷時真的存於這長街之上，自己都不得看清。
雖然青鳳內心之中甚是失落，但是笑顏之下卻如同能夠將一切都掩蓋一般，熙攘長街，人群攢動，聲雜鼎沸，但是於這表象之下卻令青鳳感覺，這世上繁華與自己並無一分一毫幹係。
人群行的甚緩，也令青鳳得以放下腳步，已經不知多久，青鳳不曾行的如此緩慢，整日催促於自己的隻是自己，這也令青鳳得以有時間隨著人群而行，緩心來思一些事情。
“妹子。”一語輕喚，自青鳳右側比肩而處傳至青鳳耳畔。
青鳳下意識的輕允一語，稍稍仰首，看向比肩處的燕赤霞，或許是因為燕赤霞發現了青鳳所展露的愁容，神情也隨之被感染一般。
青鳳噗嗤笑出，笑道：“兄長何故做出這般神色，有何事直言便是。”
“如果。”燕赤霞話語稍頓，“我是說如果，此事終了，陸判甘願將泣血珠歸還於你，你有何籌算？”
“嗯。”青鳳稍作聲音拉長，做出思考的模樣，“我還會求他一事。”
“什麽事。”燕赤霞略感詫異，不曾想脾性驁然的青鳳竟然會有求人的時候。
“相傳，凡人身故，便會入到九幽陰司，而那九幽陰司之中會令人不留任何執念的輪回，設有望鄉台，望鄉台之上的望鄉之鏡得以看見相望之人最為想見到的人。”青鳳略感有些鼻酸，稍稍拭鼻，報以而笑，不過話語甚輕，“隻要此人還存於這塵世。”
“如果見不到呢？”燕赤霞略感急切。
“如果見不到。”青鳳又做出思考模樣，“你們常人不是經常說狗不養八，雞不存六。而我不知過了多少個八載六年了。”
“哈哈！”青鳳話語未盡，突做大笑，便是連前後相接之人也為之而驚，“說笑的，說笑的，若是真的見不到，到時候再說。”
談笑之餘，便已經來至秋闈所在的貢院前街，本就行進緩慢的人群變得更加緩慢。狐靈一族本就感官過人，遙遠而望，便見得貢院之前正在查驗身份，而印證身份的隻是一封書函，青鳳環顧四下，見旁側考生皆無相伴於左，遂遁身之術施展而來，金光隱遁，青鳳的身形自人群之中遁去。
燕赤霞本不想來此湊熱鬧，畢竟莫說研讀詩書，書寫應製文章，除了必要的詞字，燕赤霞多餘的字一個也不會寫。除卻對於此般的不自信之外，燕赤霞內心之中卻還是有些許憧憬，畢竟對於未知的事物，誰人都會心存些許好奇。
緊張之下，令燕赤霞一時無顧青鳳早已不於身旁，待回過神時，已經來至貢院之前，前麵便相隔一人。
燕赤霞忽感手被塞了一封書函，未來得及查看，便聽得前側喊道：“下一位考生。”
燕赤霞一時無措，隻得大眼瞪小眼的望著查驗身份的二人，“愣著幹什麽，身份函文呢？”
胸膛之內仿若擂鼓一般，急切跳動的心髒令燕赤霞忽感有些喘不過氣來，腦海氣血上湧的暈眩之感令燕赤霞不由自主的將書函遞於查驗身份的二人。
函文被抽出，揚開後，細掃數眼，核查無誤後，示意燕赤霞進入，“下一位考生。”
踏入貢院門檻之中，無措之感衝淡了些許暈眩之感，“青鳳妹子啊，可真是讓你害慘了。”
忽自燕赤霞手掌處傳來相隔薄紗的溫熱之感，定是青鳳那隔著衣袖的手拉扯著燕赤霞，雖然不得目視，但是燕赤霞還是跟隨著被拉拽的方向而去。
“這，這便是秋闈之所？”燕赤霞有些目瞪口呆，畢竟甚是出乎於自己的想象，此處便是被稱為豬圈也不以為過，燕赤霞順著指引之所望去，卻見所見之處乃是貢院一處偏院之中，除卻有著同豬圈之外有門相辨別，此中隔斷數間，燕赤霞隱隱而望隻得看清有一處石案之外，便再也見不得任何器物。
“我自是不知。”青鳳略帶俏皮神態趴伏於燕赤霞耳畔，細語而告。
逐步臨近，燕赤霞得見隔斷之所之外有著可以推掩的鐵柵欄門鎖，立時便意識到此物的用途，“看來，吃喝拉撒便全要於這隔斷之中解決了。”
待再次查驗過身份，入到燕赤霞所化名之人所處的隔斷之中，待著門鎖的柵欄被掩合，落鎖之聲而定，青鳳便同燕赤霞躋身於這略顯擁擠的隔斷之中。“兄長，怎麽，這秋闈是否同你所認知的那般。”
燕赤霞暗哼一聲，拭去石案之上的積塵。信手敲擊著石案，“不知要令我於這囚牢之中待到何時。”
燕赤霞話語方盡，忽聽得一聲高亢“肅靜。”
偏院之中立時歸於寂靜，數聲清嗓咳嗽而落，一聲音略顯老邁之人開口介紹起秋闈的規章。
燕赤霞自是無心細聽完，還未聽至過半，便感覺頭昏沉沉，趴伏於石案之上打起了瞌睡，青鳳得見燕赤霞這般模樣，不由苦笑搖首，秋日風寒，未免令燕赤霞著涼，赤火之咒而起，旁側炭盆之中燃起了火焰。
“喂，朋友。省著點用，這炭火是供你一日一夜所用，你若是此番用盡，到了夜時，有你好受的。”旁側隔斷之人得見燕赤霞所處隔斷升騰起煙霧，遂提醒道。
但是做以回應的，除卻燕赤霞低沉的鼾聲之外，再無他物。
燕赤霞被驚醒，還是因為過了許久後，監考官發放答卷時才被喊醒，“若是想睡，來此作何。”
燕赤霞因為被驚醒的緣故，有些發懵，青鳳碰了碰燕赤霞，示意燕赤霞前去接過答卷，但是燕赤霞除卻木訥的撓了撓頭之外，便是抿了幾下嘴唇。
“接過答卷。”監考官抖擻了數下考卷，燕赤霞隨即快步上前接過答卷。
燕赤霞將答卷放於石案之上，皆是晦澀難懂的語段，不由撓頭的手越發用力，“青鳳妹子，我一句也看不懂。”
“方才再兄長熟睡之時，我細聽了幾語，那監考官說這秋闈會隔天再舉行，一共三場。”青鳳得見燕赤霞這般無奈神色，遂帶著些許壞笑問道，“兄長，你可否要繼續考取功名啊？”
燕赤霞連連搖首，青鳳見燕赤霞感受過了秋闈的氛圍之後，遂笑著頷首，“既然兄長已經感受過了，那是否還要繼續啊？”
“此種地界，一刻也不願多留。”燕赤霞話語落定，那瞬身之術早已自青鳳口中言罷咒術，而後強烈的身軀撕裂之感自燕赤霞周身傳遍，待燕赤霞回過神時，已經回到了先前的客棧之中。
燕赤霞長吐出一口氣，“若是我對那應製文章有所涉獵，我自然會填上幾筆，奈何，一句也看不懂啊。”
此時青鳳也已經散去遁身之術，“世間最為苦悶之事便是於無為之身立於無為之所，枯廢時日。”
秋闈而落，離去這沂州城之人眾多，雖然這數日燕赤霞同青鳳並未於貢院之中看過朱爾旦一眼，但是想必陸判也自然不會現身於此番人多眼雜之所。
青鳳對朱爾旦所施展的監察之術，因為時日過多，所能得到的感覺不似先前那般清晰，但是卻得以得知朱爾旦所處的大概。
朱爾旦並未於這沂州城留戀半分，想必定然是歸於陵陽城，朱爾旦自沂州城而去，青鳳停留於這沂州城亦並無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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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爾旦歸於陵陽城府中，便再也不曾自府邸之中踏足而出，雖然青鳳未去查看過一眼，但是所施展的監察之術，並未感受到朱爾旦身旁出現了較大的靈力波動。
直至秋榜放榜之日，整個陵陽城中的年輕男女，都如同相約一般，湧上了這陵陽城的街頭。
“今日真是熱鬧非凡啊。”青鳳望著略顯嘈雜的長街，“我們的那位朱大公子，想必定然會來至長街之上，不知兄長有無興趣，前去見上一見。”
“別的不說，這些時日不見，還真有幾分想念。”燕赤霞接上青鳳的打趣，兩人相視而笑，便徑直出了客棧，向著放榜之所在而去。
朱爾旦雖然於秋闈之時，對於應試答卷了然於胸，但是於放榜之日朱爾旦還是頗有幾分緊張之意。
朱爾旦向著縣衙東牆之所而去，因為出府之時算不得早，此時的縣衙東牆之外早已是擠滿了人。
此中便包含著朱爾旦最為不想見之人，楊大年。
這楊大年本是陵陽城中的一屆混混，平日裏便好欺辱他人，此時得見朱爾旦而至，加之此處人多，楊大年自是不肯放過這般出風頭的機會。
“呦，這不是朱二傻子嗎？”楊大年見朱爾旦徑直向著陵陽城縣衙東牆而至，因為圍觀人多，加之楊大年並不識字，遂也不會去看秋榜。
朱爾旦並未理會於楊大年，楊大年得見朱爾旦這般輕蔑模樣，似受了莫大的嘲弄一般，一把擒住朱爾旦的臂膀，“喂，朱二傻子，你聾了嗎？”
“勞煩放手。”朱爾旦並不想同楊大年多生枝節，稍稍側目回首。
楊大年不知為何，隻感覺今日所見的朱爾旦並不似先前所見的那般呆滯，楊大年見唬不得朱爾旦，遂自腰間摸去。
寒芒而現，一把短匕立時出現於楊大年手中，“朱二傻子，你知道我什麽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