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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狐思篇 八

  朱爾旦府邸偏房之中的氣氛不知沉寂了多久之後,突自房門被撞開,朱爾旦端著餐盤而入,餐盤之上盡是酒菜。


  朱爾旦將木質餐盤放於木案之上,而後叉腰大口喘息著粗氣,“這些都是我方才下廚所做的餐食,大胡子宗師你且先嚐一嚐我的手藝。”朱爾旦將餐盤之側的兩根木筷遞給陸判。


  陸判將木筷接過,而後隨意挑選了一個餐食,嚐了一口,“不錯。”


  但是青鳳與燕赤霞見陸判那眉宇微皺,便知道這餐食定然不會同陸判所言那般,不錯。


  青鳳拿起一雙木筷,嚐食了方才陸判所嚐食的酒菜,飯菜方入口,濃重的鹹味令青鳳不由得皺眉,青鳳忽自發現陸判那隱忍之力是自己所不能比擬的,畢竟這等自然表現,若非尋常時日都加以克製,是很難不將其表現而出的。


  “怎麽樣,青鳳姑娘。”朱爾旦見青鳳也嚐食了自己所做的飯菜,遂急切的問道。


  青鳳見到朱爾旦那滿是笑顏的麵容,縱使口中如同嚼蠟一般,也不想打擊於朱爾旦,隨即笑顏展現,“不錯,不錯。”


  “燕兄,你也嚐嚐?”朱爾旦此時如同一個如獲至寶四處炫耀的孩童一般,見陸判與青鳳皆嚐食過自己的飯菜,隨即也將一雙木筷遞給燕赤霞。


  青鳳與陸判的神情表現燕赤霞自然是看在眼中,自然也知道朱爾旦今日所做的飯菜定然是味道極其難吃,隨即含笑擺手,“謝過朱老弟的美意了,我方才與青鳳吃過飯菜了,也吃不下了。”


  朱爾旦聞言神情失落,呢喃道;“是這樣啊。”


  朱爾旦麵容之上的失落神情並未持續許久,而是忽自麵容一變,看向陸判,“大胡子宗師,我敬你一杯。”


  陸判聞言將酒杯端起,“既然如此,便卻之不恭了。”


  兩人都發出抿嘴的長聲,“怎麽,這時不害怕我了?舍得將如此好的酒水拿出來了。”


  “大胡子宗師說笑了,我方才不是因為害怕大胡子宗師今日前來是為了昨日我的冒犯之舉來向我索命的呢。”杯酒入喉,使得朱爾旦的恐懼之感立時消退了許多,而後朱爾旦為陸判斟滿酒杯,靠近了些許。


  陸判酒量頗大,三壇空壇滾落木案之下,陸判卻並沒有絲毫醉意,朱爾旦此時卻早已是醉眼酩酊,飲得大醉,朱爾旦微睜著雙眼努力不讓醉意襲上眉目,酒過數巡,朱爾旦已無方才懼怕陸判的神情。


  朱爾旦敬過杯酒,後問道:“大胡子宗師,不知你對於文章的造詣如何。”


  青鳳不知朱爾旦為何會如此發問於陸判,陸判聞言卻絲毫沒有在意,而是捏須發笑,道:“文章的造詣啊,略懂,略懂。”


  朱爾旦聽聞陸判這般言語,遂也來了興致,稍稍上前挪動了些許身子,靠近了陸判些許,問道:“那大胡子宗師對於應製文章有何看法?”


  “你說的可是八股文?”陸判問道。


  朱爾旦聞言猛然頷首,“對,便是八股文,我這心智呢。”朱爾旦話語至此而後撓了撓頭頭顱,“不太機敏,所以對於應製文章也不算理解。”


  “九幽之下的文章不似凡間,但也相差無幾,也可以說略懂一二。”陸判聽聞出朱爾旦話語之中的隱意,隨後說道:“你這癡兒想必是想讓我幫著斧正一下你的文章吧,無妨,畢竟受了你的酒菜,也總不得白受對吧。”


  朱爾旦聞言大喜,而後連忙起身快步向屋外奔去,但是因為酒意的緣故,使得朱爾旦的身軀有些搖晃。


  “待我尋一下,我所做的文章再何處。”朱爾旦自言自語的呢喃道。


  片刻過後,朱爾旦手捧著一大摞書卷而來,隨即將木案之上的酒食掃至一側,而後也顧不得木案之上的酒漬,將書卷攤開,“大胡子宗師,且看,這便是學生近些年所做的文章,還請大胡子宗師過目。”


  朱爾旦滿懷欣喜的看向陸判,雙手負立於身後,立於陸判身後注視著陸判。


  陸判見狀連忙搖首苦笑,“如此多的書卷,全部都要我批複?”


  朱爾旦聞言也毫不顧忌是否勞重,而是直言道:“有勞大胡子宗師了。”


  陸判依舊苦笑不已,而後右手微微向上伸去,衣袖緩緩撫落,陸判那還算是修長的手指浮現,忽自赤紅光芒自偏房之中閃耀而起,片刻過後金光隱去,一支纖長的墨色毫筆自陸判手中浮現,隻是那毫筆的筆尖處盡是奪目的嫣紅。


  “判官筆!”燕赤霞忽自一語高言而出,令青鳳不由得又細看了幾眼陸判手中的判官筆。


  “燕生好生眼力,竟然得以一眼便看出我這神物。”陸判淡然而笑道。


  燕赤霞聞言連忙俯身,行禮道:“當日於這陵陽城之中與那夜叉妖物激戰,當時幸得陸判顯聖,才將那夜叉妖物製服,當日陸判便是持此判官筆,這神物的威能我一日也不曾忘卻,當然,陸判的恩情我也一日不曾忘卻。”


  青鳳見燕赤霞對陸判畢恭畢敬,心裏卻甚不是滋味,但是卻又不得對燕赤霞明眼,畢竟那些隻是青鳳對於陸判的感覺,而救命之恩的情義之重青鳳自然比燕赤霞更有體會,對於太公,對於甄宓,那宛若繩索縛身,愈纏愈緊,直至後來刻入脾骨。


  “記得便好,無需多言,信手除妖,匡扶正道,你這等凡生都尚可為己任,我乃仙家天帝臣子,又怎可袖手旁觀,這件事便無需再提了。”陸判含笑而語,隨後將朱爾旦所捧來的一摞書卷攤開,細細閱讀開來。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敏感乃至於誤會陸判了?青鳳忽自捫心而問,一口悶氣自玉鼻之中呼出,使得青鳳內心之中的壓抑減弱了些許。


  不知過了多久,此時天色已然有些泛白,燕赤霞與陸判徹夜而談,談的皆是近些年兩人的事情,青鳳也聽的無趣,遂依靠於床榻之上有了困意,此時的朱爾旦因為飲了頗多酒的緣故,早已是鼾聲如雷,沉沉的睡去。


  待陸判批複過最後一卷書卷,而後伸了伸懶腰,“這癡兒所做的文章,晦澀不堪,莫說是我看不懂,便是那深諳應製文章的考官,想必也看不懂。”


  燕赤霞也早已趴伏於木案之上睡去,陸判為燕赤霞披上掛於一側的衣衫,看向床榻之上四躺八仰的朱爾旦,一絲笑意自陸判嘴角浮現。


  青鳳並未睡去,而是閉目歇息,一則是因為朱爾旦的鼾聲太響,吵得自己不得安眠,二則是這倚坐的姿勢有些別扭,也不得安眠,最重要的便是青鳳不相信陸判,更不希望有一個自己所不相信之人於自己熟睡之時在自己身旁。


  忽自金光一閃而過,陸判的身影於偏房之中不見了蹤跡,青鳳長出一口氣,而後緩緩睜開眼,見此時燕赤霞正趴於木案之上熟睡,便快步上前推了推燕赤霞的後背。


  “兄長,醒醒,莫要睡了。”青鳳壓低了聲音說道,畢竟青鳳不知道陸判究竟去了何處,還會不會再次折身而回。


  “嗯?”燕赤霞因為趴伏的關係,嘴角有口水流出,燕赤霞隻發覺嘴角發涼,隨即胡亂的擦拭幾下自己的嘴角。


  “青鳳妹子啊。”燕赤霞用那朦朧的睡眼四下查看,卻見坐於木案之側的陸判不見了蹤影,遂問道:“陸判呢?”


  青鳳搖了搖頭,道:“不知,想必離去了吧。”


  “也是,陸判本就是仙家,來去本就飄忽不定。”燕赤霞見青鳳臉色凝重,遂問道:“青鳳妹子,怎麽了?”


  “兄長,或許我說這些話,你並不喜歡聽,但是我不相信陸判。”青鳳望著燕赤霞,而後定定言語,將自己內心所想之事對燕赤霞說道。


  燕赤霞聞言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問道:“怎麽?”


  青鳳聞言又是連連搖首,“說不上來是怎麽,就是感覺,我並不相信陸判,不如,待再見陸判之時,我與陸判商量,讓他將那泣血珠交還於我,我再去想其他的法子。”


  燕赤霞不禁也發出一聲鼻息長歎,這連日來所見陸判的行事風格,雖然燕赤霞並不願意承認,但是皆如青鳳所言,略顯輕挑。


  “我也覺得,這位執掌於九幽陰司的判官,確實是有些不太沉穩,有些任性而為,但是方才陸判已經告知於我二人了,那便是他已然將那泣血珠交予了閻君了,此番若是再想要尋回泣血珠,恐怕……”燕赤霞言語未盡,青鳳卻連連頷首。


  “兄長所言極是,隻是事到如今,我即便是將那泣血珠留於身側,也比之放於我所不能左右之處要令我安心的多,畢竟,畢竟,夏初。”念及夏初,青鳳不由得闔眸輕歎,夏初一日不曾被救出泣血珠,那執念便仿若一柄鋒利的長鋒,不單單貫穿過青鳳的心髒,而且還會時不時的轉動,絞痛於心。


  青鳳話語方落,燕赤霞忽自神情凝重,對著青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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