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狐思篇 六
朱爾旦此番酒席之上飲了不少的酒,也正是因為此等關係,乃至於身後的燕赤霞與青鳳那打趣言語聲音頗高都未令朱爾旦注意。
青鳳與燕赤霞跟隨了朱爾旦行了許久,或許是因為朱爾旦因為飲酒過多的緣故,才至於行的甚是緩慢,朱爾旦忽自停留於一處還算是氣派的院門之前。
“朱爾旦這小子要做些什麽?”青鳳為之不解,畢竟觀朱爾旦這般心智愚鈍,不知又要作何事。
卻見朱爾旦於院門之前停留了許久,燕赤霞不由得發笑。青鳳不解,不知燕赤霞為何而笑,遂問道:“兄長,你再笑什麽。”
“我說,這一戶該不會是仗著朱爾旦愚鈍欺負於他,而這朱爾旦想要於這人家門前撒尿解氣吧。”燕赤霞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作想,這等宛若孩童才會用的報仇解氣之法,或許因為朱爾旦的心智像極了孩童吧。
正當青鳳也在搖頭苦笑之時,朱爾旦卻突自叩響了門環,“開門,我回來了。”
家丁將門打開,見是朱爾旦,連忙說道:“少爺回來了。”家丁所在位置正好可以看清青鳳與燕赤霞所在,遂問道:“少爺,那二人是?”
朱爾旦聞言連忙回頭查看,見是青鳳與燕赤霞,雖然感覺兩人好似在哪裏見過,但是隔著些許距離,加之朱爾旦並不善於記事,一時間也想不起究竟是在何處見過兩人。
“莫不是賊人,少爺,你可記得上次便有兩個賊人想要盜取府上財物,需不需要小人喚上家丁,擒下了這兩賊人。”家丁略帶些許惶恐向朱爾旦問道。
朱爾旦宛若未聞,突自向青鳳與燕赤霞行去,青鳳與燕赤霞也從未想過朱爾旦會突然向兩人走來,此番再想隱去身形為時已晚,朱爾旦已經快行至兩人身前。
待朱爾旦行至兩人身前,“朱,朱公子。”青鳳險些就將那早已耳聞目染眾人對於朱爾旦的稱呼言出口,但是觀朱爾旦的神情,著實能堪負這朱二傻子之名。
“二位。”朱爾旦拉長著聲音,忽自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朱爾旦愚鈍,希望二位不要見怪,我看二位甚是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裏見過二位。”
燕赤霞輕咳了一聲,提示道:“大胡子宗師,酒肆。”
兩個關鍵名詞一出,朱爾旦立時想起,又再次猛然拍了自己額頭一下,青鳳看入眼底聽得這連連作響,都不禁為朱爾旦感到生痛,“疼嗎?”
朱爾旦聽聞青鳳的話語,認為是青鳳關切於自己,遂還禮說道:“勞煩姑娘掛心,不疼的。”朱爾旦言罷又不由得細看了青鳳幾眼。
燕赤霞見朱爾旦盯著青鳳目不轉睛,隨即又輕咳一聲,但是這一聲輕咳提醒,朱爾旦卻宛若未聞一般,燕赤霞立時又將朱爾旦的衣領提起,“你這小子是不是討打。”
這番舉措令朱爾旦猛然想起,“我想起來,你們是當日我駝負那大胡子宗師木像前來阻攔的兩人。”朱爾旦言罷卻又再次盯著青鳳,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一邊突自而語,“真美啊,可惜了,能給我當媳婦就好了。”
青鳳見燕赤霞揪住了朱爾旦的衣領,本心生阻攔之意,但是聽聞朱爾旦的話語,一時又氣又笑,遂不作阻攔。
“你這小子若是再言輕薄之語,我定不輕饒於你。”燕赤霞或許是念及朱爾旦心智愚鈍,將那揪住朱爾旦衣領的手鬆開。
朱爾旦見燕赤霞將自己放開,遂說道:“既然相逢,可否請二位到我府上一敘。”
“天色已晚,就不去了。”燕赤霞聽聞方才朱爾旦的言語,遂心生警惕,說道。
青鳳聞言卻不以為然,畢竟朱爾旦的心智如同孩童一般,方才之語定然是無心之語,即便是心智健全之人,青鳳也並不會多慮,畢竟尋常凡人也傷不得自己。
“朱公子既然已經邀約,如若不赴約想必有負於朱公子的美意吧。”青鳳卻生應允之意,這令燕赤霞不曾想到。
“青鳳妹子,你與他糾葛些什麽?”燕赤霞聞言生急,問道。
青鳳遂壓低聲音,“兄長,我倒無事,風餐露宿也慣了,隻是此番有你在身旁,若是無個棲身之所也甚是不方便。”
“妹子,你的意思是我受不得苦楚?”燕赤霞聞言反問道。
青鳳見燕赤霞會錯了自己的意,遂說道:“兄長,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我若是於長街之上棲身倒也沒什麽,但是若是被巡城的校尉拿住,將你我驅趕出這陵陽城,隻怕屆時會耽擱我等尋見陸判。”
燕赤霞聞言頷首,長出了一口氣,“也是,我的盤纏已然用盡,再想住店恐怕是不行了。”
“二位請。”朱爾旦雖然並不知道兩人所言為何意,但是聽聞大概意思便是青鳳應允了,而後立即行於青鳳與燕赤霞身旁,指引道。
燕赤霞並未繼續推諉,跟隨朱爾旦向朱爾旦府上行去,家丁見朱爾旦去同燕赤霞與青鳳交談了一番後,燕赤霞與青鳳便跟隨朱爾旦回到了府門之前,遂問道:“少爺,這二位是?”
“這二位是我的朋友,方才宴席隻是沒有痛飲,我這才邀請二位來到我府上,你也知道我善忘事,加之飲酒的緣故,這才引得誤會,無事的,你即刻命人前去準備酒菜,我要同我這二位朋友痛飲一番。”朱爾旦對著家丁說道,家丁聞言遂沉下心來,領命而去。
青鳳與燕赤霞跟隨著朱爾旦來到一處偏房之中,朱爾旦將燭火點燃,使得屋內被燭光所照不再那樣漆黑。
片刻過後,家仆將酒菜端於三人所處的偏房之中,朱爾旦並未拘於禮節,或許於朱爾旦而言,禮節對於他而言並不是那樣的重要。
朱爾旦連飲下三杯後,才注意到青鳳與燕赤霞並未動筷,遂勸道:“飲酒,飲酒。”
兩人聞言皆是一愣,不曾想這朱爾旦竟然會這般唐突,朱爾旦又飲下一杯,稍解了饞酒之意後說道:“我這個人呢,二位想必也看出來了,這裏,有些愚鈍。”朱爾旦言罷直指自己的心房所在。
“哪裏的話,我倒是覺得朱公子甚是平易近人,並未覺得有什麽愚鈍。”青鳳莞爾道。
朱爾旦聞言稍怔,說道:“姑娘所言可是真的?”朱爾旦言罷又飲過一杯,隨即長歎一聲說道:“如若每個人都像姑娘你這般看我,那就好了,別看我平日裏所結識的那些同僚表明之上對我都甚是客氣,但是背地裏那些非議之言我也自是有所耳聞,但是奈何我心智愚鈍,他們說的是事實,我也做不得反駁。”
“朱公子又何須如此刻意的去注重他人對於你的看法,自己過的舒心自在才是最真切的,說真的,反倒我有些羨慕朱公子的無憂無慮。”青鳳勸慰道。
“真的是過的舒心倒也好了。”朱爾旦言罷又飲下一杯酒。
朱爾旦一連飲下數杯酒,卻絲毫沒有酩酊之意,青鳳與燕赤霞不由得對朱爾旦的酒量感到了詫異,“少喝些酒,傷身。”
燕赤霞冷冷而語,卻好似依舊不曾對朱爾旦有所改觀,朱爾旦聽聞燕赤霞的話語,不由得麵生落寞之意,“我又何嚐不想時刻保持清醒,但是保持清醒之時,我便會不住的去想,為何我的心智比之他人要愚鈍,為何我不能像大才之人那般過目不忘,為何我不可像他人那樣可研讀精通八股文的精髓,為何!”
朱爾旦突自變得亢奮起來,但是隨即濁淚流落,麵容之上盡是悲恨之意,“我痛恨我自己,痛恨我這愚鈍至極的心智。”
“朱公子。”青鳳呢喃而語,但是青鳳並不知道這八股文是何意,但是定然是對朱爾旦甚是重要的事情。
三聲輕叩之聲自門前傳來,“夫君。”
未等朱爾旦做出反應,一位婦人推門而入,婦人的容貌可謂是極其醜陋,黃發黑麵,麵容之上盡是斑痣。婦人見到青鳳的麵容甚是絕美,不由得心中暗生醋意,“夫君,這二位是。”
“我的朋友。”朱爾旦好似並不想繼續理會這位婦人一般,而是擺了擺手,“夜深了就早些歇息吧,我同我這二位朋友小酌片刻我便回房尋你。”
婦人滿麵不悅,但是卻又礙於青鳳麵前不得言明,遂說道:“夫君,我有要事於房中同你相商。”
婦人言罷轉身離去,掩門之聲甚是用力,以此來宣泄婦人心中的不滿。
“讓二位見笑了,這是拙荊。”朱爾旦見自己妻子離去,隨即解釋道。
“令夫人的脾氣,有些大啊。”燕赤霞見朱爾旦的妻子沒由來的於此發怒,遂打趣說道。
“見笑了。”朱爾旦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朱爾旦心智愚鈍,無人願嫁,幸得祖宗留下的些許家產,才得以討上媳婦,朱爾旦不敢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