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狐思篇 二
“那好吧。”縱然相識時日算不得長久，然而所有相逢終是需離別，寧采臣同聶小倩深知，接下來的事情並非己力所能左右之事。
“你們二人準備去何處。”青鳳眉宇含笑，並沒有過多的展露離別的傷感。
“先回家中，待小倩拜見過家父家母，我二人便行合巹之禮，自此再不分離。”寧采臣笑意之下盡是歡欣滿足之狀。
青鳳自內心之中竟然會萌生出些許讚羨之感。
“那就在此恭祝二位白首相隨，自此不離。”塵世之中，祝福話語青鳳並未說及過幾次，所以此番苦思之後，才想起了這麽寥寥數句。
“就此別過。”青鳳揚袖身軀微曲，算是行禮。
禮成身立，轉身之去決絕，並未留有絲毫不舍。
聶小倩見狀連忙喚道：“青鳳姑娘，你說你我二人還會再見麵嗎？”
“相逢足以，不必奢望重逢，告辭。”話音悠然，入耳之時林野之中早已尋不得那一抹青衣颻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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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林而入，隨著青鳳長出的一口氣，身形也為之稍晃。
“青鳳妹子，你。”燕赤霞滿麵皆是關切之意，嫖姚身軀之下，那不願令人為之擔慮的純良，離別便是離別，憂慮也不需故留。
“無礙的，隻是消耗的靈力頗多，狐珖之中近乎已然沒有留存的靈力了。”青鳳雙手抱膝，竭力想要用雙手抑製住雙膝的顫抖。
虛脫之感，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青鳳搖首苦笑，隨即岔開話題道：“兄長，此番我們去哪。”
“此等邪魅之物，也不可長留於身，定然要將此物交於一人。”燕赤霞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燕赤霞的麵容之上盡是愁色，隨著沉悶的鼻息而出，燕赤霞自喃道：“又該交予何人呢？”
青鳳聞言也為之搖首，道：“不知道，此人威嚴之氣應當足以震懾此邪物，不會被此等邪物所侵擾之人。”青鳳細思了九天之下，所有仙家，不曾想到自己所相熟之人有何人滿足此等條件。
畢竟此物邪魅之氣甚重，也極其危險，夏初之事依舊曆曆在目，令青鳳心有餘悸，青鳳不知道此物何時便再會來上這樣一遭。然而至於將此物交還於何人，還需要青鳳的細細斟酌，畢竟交予心懷鬼胎之人，此物所造成的危害恐怕要比姥姥手中波及千倍，萬倍。
“我知道了。”燕赤霞猛然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示意自己想到了所有符合青鳳條件之人。
青鳳聽聞燕赤霞的話語，隨即緩過神，問道：“何人。”
“並不是尋常凡人，而是當年我於陵陽城奇遇的一位仙家，這位仙家為人熱忱，我於陵陽降妖之時也曾受這位仙家相助，此事求於這位仙家，想必這位仙家定然會應允的。”燕赤霞滿麵歡喜之意。
“仙家嗎？”青鳳並沒有同燕赤霞一般，麵露些許歡喜之意，畢竟仙家之流於青鳳而言，同危險並無任何二致。
“怎麽，妹子有心事？”燕赤霞的笑意也隨之青鳳的沉吟戛然而止。
“無事，隻是我們此番該如何去往陵陽城？”青鳳並不想令燕赤霞察覺出自己的不安之意，道出了一語無關緊要的問題，畢竟於尋常人思來同廢語無異。
燕赤霞聽聞青鳳的話語後，為之稍愣，“也是，青鳳妹子平日裏喚雲乘風慣了，此番身體虛弱至極，自是一時不知所措，待至金華城外，尋得驛館購得一架馬車便是。”
青鳳得見燕赤霞並未為之多慮，遂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自己的前塵舊事，青鳳並不希望被過多的知曉，這便是青鳳的純良，多知一分，便多一分危險，這便是青鳳所能保護燕赤霞最直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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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行至陵陽城時，已經是十數日後的深夜，此時陵陽城的城門緊閉，城門之下皆有重兵把守，一路而行，青鳳皆甚是在意，在意懷中所揣著的嗜血珠，生怕嗜血珠會突然凶性大作，將自己與燕赤霞所襲殺。
但是這一路之上，嗜血珠都甚是安穩，不曾有任何異常，這番平穩，若非青鳳親眼所見嗜血珠所展露出的凶相，都會令青鳳心生錯覺，認為這隻是尋常珠玉。
“兄長，此番深夜，你我若非采取尋常方法自然入不得城。”青鳳此時頗為心急，懷中所揣著的嗜血珠，宛若燙手山芋一般，令青鳳恨不得立刻交於燕赤霞所說之人。
燕赤霞聞言頷首，也知青鳳所言之意，燕赤霞看了看這重金購得的車架，似有不忍。
青鳳自是看出了燕赤霞的不忍之意，隨即勸慰道：“兄長，這都什麽時候了，這等身外之物不要也罷。”
燕赤霞從未見過青鳳這般急切，稍愣神，後道：“聽妹子的。”
隨即兩人將車架棄於陵陽城城外一處荒郊之外，青鳳並不希望將馬匹留於車架之上，隨即將韁繩解開，輕擊於馬臀之上，馬匹吃痛，立時發出一聲嘶鳴之聲，而後向著陵陽城外方向奔逃而去，青鳳望著那奔逃而去的馬匹，道出一語：“莫要再讓人擒去了。”
青鳳此番話語似祝福，也似期盼，但更多的還是不忍，畢竟將無法決定自己命運之物放生，又同殺了它有何種分別？
但是此時青鳳並不想多做耽擱，畢竟懷中的嗜血珠那不穩定因素還是令青鳳心有餘悸。
兩人快步行至陵陽城的城牆之外，青鳳唇齒微動，忽自咒術祭起，金光將青鳳與燕赤霞的周身包裹，而後未等燕赤霞做出反應，便被青鳳猛然拉住向城牆撞去，燕赤霞見青鳳此舉甚是大駭，但是未等燕赤霞詫異，兩人的身軀早已自這陵陽城的城牆穿入而過。
穿身而過，燕赤霞猛然喘息，看著身後那數丈城牆，有些錯愕的看向青鳳，“青鳳妹子，做什麽事之前能否先同我商量一番。”
青鳳聞言沒有加以理會燕赤霞的責怪，而是看著被這皓月所覆的陵陽城，此時陵陽城之外的城門緊閉，但是陵陽城之內去是頗為熙攘，還未有閉戶的酒家。
這也令青鳳與燕赤霞自城中行走提供了便利，畢竟若是空無一人的長街之上定然是實施了宵禁，被巡城的校尉尋見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兄長，你說的那位仙家，便在這陵陽城之中？”青鳳不知燕赤霞此言真偽，但是依照青鳳所見，這等塵煙之地，哪裏會有仙家存於此地的半分道理？
燕赤霞聞言撓了撓頭，“他的洞府不知於何處，我隻知道這陵陽城之中有他的廟宇，且當日我便是於此見到的這位仙家的真容。”
青鳳聞言，雖心有幾分憂慮，但還是頷首道：“那便前往那位仙家於這陵陽城之中的廟宇所在，說不定其會感念於此，而於金身之上顯聖。”
燕赤霞聞言心情頗喜，但隨即便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燕赤霞已經記不得自己上次來到這陵陽城是何年何夕，這城闕之中日新月異的變化早已將燕赤霞那些記憶所衝淡，燕赤霞早已記不得廟宇所在。
陵陽城甚大，若是沒有頭緒的尋找，恐要費上些許工夫。
青鳳心情急切，“兄長，好好想一想，有沒有什麽記憶深刻的標誌。”
“記憶深刻。”燕赤霞自喃了許久這四字，“我記得當年廟宇之外沿路皆布種滿了桃花。”
“桃花。”青鳳頷首，“不知那位仙家的廟宇所在是否還有桃花於側，隻是此值寒月，桃花早已凋零，罷了那便尋桃樹最多之處。”
青鳳呢喃過後雙目輕闔，咒術而出，片刻過後，青鳳睜開眼道：“我感受到，於陵陽城西郭的城郊處有許多桃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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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過桃林，青鳳隻感覺此時周身的靈力仿佛被悉數抑製一般，便是連尋常呼吸也變得困難。
“先前塗山族祖曾告誡過我等小狐，便是千萬不得入到桃林之中。”青鳳一語呢喃，舊憶總是在人最無防備之時而至。
“桃樹本就是辟邪驅妖之物。”燕赤霞得見青鳳略顯痛苦神情，不由關切道：“青鳳妹子，你無礙吧。”
青鳳搖首，示意無礙，“想必兄長那位仙家故人，定然是執掌陰司之仙家，不然其廟宇之處也不可能會有如此多的桃花栽種於此。”
燕赤霞聞言為之一怔，不曾想青鳳的心思竟然如此縝密，單單憑借一處桃林便可推斷出仙家所司何職，詫異過後燕赤霞直指於麵前可見的廟宇，“便是此處。”
“十王殿。”青鳳抬首細細斟酌了廟宇之上的牌匾，這已然不能算作是廟宇，因為更像是一處殿堂，因夜色關係，青鳳隻得看見長廊之內不遠之處。
而是四下環望，距離這十王殿方圓數裏之內，青鳳與燕赤霞行至此處之前從未見過一個生人，“掌管司命的閻羅金身便被供奉於此？”
燕赤霞聽聞青鳳的話語隨即頷首應允，“當日我乃追擒夜叉行至這十王殿，夜叉藏匿於左側判官木刻雕像之後，卻不曾想，那判官忽然顯聖，助我將這夜叉擒殺，也正是因為有此機緣，我才與那位仙家有了一麵之緣。”
青鳳聞言看向那並無燭火所執掌的十王殿之內，此中陰氣之中，乃是青鳳從未有過的感覺，“兄長，此事事關重大，畢竟此等凶物之威你也見過。”
“我相信那位仙家。”畢竟能夠出手相助自己擒殺夜叉妖物的判官，燕赤霞想不出這世間會有第二人有能力有品行能幫助於自己與青鳳。
青鳳聞言頷首，不再言語，但是那貫堂而過的陰風還是令青鳳不寒而栗，細聽之下這貫堂而過的陰風仿佛於此受盡刑罰的鬼怪的嚎叫。
燕赤霞見青鳳身軀顫抖，隨即輕拍了拍青鳳的臂膀，“莫怕，仙家也定然是其目如炬，不會責罰於你我的。”
青鳳聽聞燕赤霞的勸慰，也鼓起了些許勇氣，燕赤霞先行於前，青鳳跟隨燕赤霞身後，越發鄰近內堂燕赤霞所言的判官雕塑之前，那喘息之聲越發濃重。
青鳳聽聞後大駭，“這，怎麽。”縱使燕赤霞先前也親眼見過那判官顯聖，但是聽得這等怪異聲音也是毛孔發寒。
忽自沉重的腳步傳來，猛然將錯愕呆立的青鳳撞倒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