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潸瑟篇 十一
“臭劍士，若是你真的一心尋死，那麽我便大發慈悲，幫助於你。”姥姥此時早已是怒意橫生，內心之中除卻將燕赤霞置於死地的念頭之外，便再無任何他念。
燕赤霞立於姥姥身前，沒有言語，任由驟雨著身，順著劍鋒流淌而下，將劍鋒之上的血漬也一同帶落。
姥姥見燕赤霞聞言未動，泰然之色令姥姥的怒意又增添了許多，姥姥的雙目之中血絲也驟然徒增。
而小倩卻因為驚恐早已躲於梁柱之下，麵帶惶恐神色望著蘭若寺之中的激鬥，小倩本認為依照姥姥的本事，加之所帶的一眾妖靈，燕赤霞等三人頃刻間便會被擒下，畢竟姥姥的本事早已深入小倩內心之中，但是令小倩所不曾想到的卻是燕赤霞竟然不曾落於下風。
“紅蓮熾焰，遁入金身。”燕赤霞咒術自口中言出，霎時燕赤霞手中的長鋒立時變得通體泛紅，驟雨滴落於上，頃刻間便化作了水汽。
“故弄玄虛！”言出此語之人卻是一名小妖，方才青鳳所展現的靈力令一眾小妖都不敢再近身於其，遂隻得靠向燕赤霞，畢竟眾人看來，對付來頭不明的青鳳倒不如前來對付燕赤霞，畢竟一介肉體凡胎，難不成還有三頭六臂不成。
小妖發出怒吼後張牙舞爪的向著燕赤霞奔襲而去，燕赤霞並未因為向著自己奔襲而來的小妖而做出防禦姿態，而是任憑驟雨著身。
但是當小妖伸出的利爪馬上便要刺中燕赤霞之時，燕赤霞的身形卻猛然晃動，令小妖的一擊落空，未等小妖停頓身形，那仿若將魂識都一同灼燒殆盡的痛楚自小妖的後心處傳來，小妖的麵目漲的通紅，一語也不曾言出，便倒在了雨泊之中。
燕赤霞橫劍掃於眾人，水汽也隨之蒸騰而起，“一同上吧，省去麻煩。”
姥姥得見燕赤霞這般輕狂姿態，怒意更是不可抑製，雙足後踏而起，仿若彈射而起一般，令燕赤霞所不曾想到的卻是姥姥的身形雖然碩大，但是行動卻甚是敏捷，這與身形所格格不入的敏捷令燕赤霞為之大驚。
姥姥的暴喝自燕赤霞的耳畔猛然炸響，如同九天玄雷一般，令燕赤霞的身軀也為之發顫，但是燕赤霞也是久經死鬥之輩，反應也頗為迅速，此時若是再抵下姥姥的一擊，恐怕已為時已晚，現在所能做的便是竭盡所能的降低自己所受到的傷害。
燕赤霞將長鋒橫握，護住了自己的麵部要害，但是這樣的後果便是將自己的右肘處暴露於姥姥的攻勢之下，然而這也是此時所能想到的周全之策。
果不其然，須臾之間，燕赤霞便感受到了右臂處所傳來的撕裂之感，燕赤霞抵下姥姥的一擊後，猛然向後踏躍而起，與姥姥拉開了些許距離。
鮮血自燕赤霞受傷的右臂處噴湧而出，潑灑於雨水之中，將汙濘的雨水稍稍染得發赤，姥姥舔舐著指尖之上燕赤霞的鮮血，麵目貪婪，好似如若不加快舔舐，便會被雨水衝刷而下。
姥姥並非繼續向燕赤霞發起攻勢，好似這一擊得中，便令姥姥覺得自己既已得傷燕赤霞一次，便會傷他第二次，姥姥將指尖之上的鮮血舔舐的一滴不剩後，才側目望向燕赤霞，“臭劍士，現在你還秉持你方才的觀點嗎？但是現在即便是你想要給我磕頭討錯，姥姥我也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了。”
刺痛的感覺自燕赤霞的右臂之處傳遍周身，但是燕赤霞的神識卻因為刺痛之感而變得異常清醒，正當燕赤霞再思索該如何應對之時。
燕赤霞的右臂猛然被人握住，隻不過此人的指尖因為雨水的衝刷而變得不再有溫，而是有些冰冷，因為燕赤霞將精力都甚是集中的緣故，燕赤霞下意識的提劍揮去，揮劍而去之時，目光也隨之而至。
“青鳳姑娘。”燕赤霞見握住自己右臂的卻是青鳳，遂連忙左臂畫圓，將長鋒刺於足下泥土之中。
猛然之間，金光而現，燕赤霞仿佛都得以聽見自己右臂處傷口的肉芽正在飛速生長的聲音，須臾之間，燕赤霞的右臂之上便再無鮮血湧出。
青鳳將握住燕赤霞的右臂放開，而後緩言道：“燕兄，已經無大礙了。”
燕赤霞聞言遂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臂，卻如青鳳所言，遂不由驚歎，於燕赤霞的記憶之中，妖物的靈術，都是妄違天道，徒做殺戮之中，而今時青鳳卻得以將自己的傷口治愈，不由得令燕赤霞為之詫異。
“說句唐突之語，並無他意。不然這老妖交於我對付，燕兄去對付其餘一眾妖物？”青鳳目視於姥姥，姥姥不由得是又驚又怒，若不是眾人都不知實情，這青鳳竟然比之姥姥還要長上千餘歲，恐怕這老妖便要稱呼於己了。
燕赤霞聞言搖首，“不必了，方才我不曾想到這老妖竟然會如此敏捷，才一時大意被她所傷，此番我知道了這老妖的厲害之後，便不會再如此大意了，青鳳姑娘還是去保護寧采臣吧。”
燕赤霞此語不單單提醒了青鳳，更提醒了一眾逐步向燕赤霞圍至的小妖，幾名距離寧采臣較近的小妖聞言後轉身便向寧采臣撲去。
寧采臣得見數名麵色猙獰的女子向自己奔襲而來，早已是嚇得肝膽俱裂，便是連簡單的逃避都不曾想到，隻得任由雙腿打顫，呆呆的立於原地動彈不得。
而正當寧采臣望著那馬上便要觸及於自己手掌，連驚吼都不得發出。
金光而現，青鳳的身形立時自寧采臣身前浮現，白皙的長腿自裙擺之下而掃出，勁風而過，將數名想要傷及寧采臣的小妖掃倒於地。
寧采臣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幕，青鳳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寧采臣此番卻顧不得發問，仿若失魂入體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青，青鳳姑娘，我原以為我要死了。”
誰知青鳳卻猛然拉扯住了寧采臣的衣角，青鳳的麵色變得有些慘白，身形也變得有些發晃，接連短時間施展兩次瞬身之術，加之為燕赤霞治愈右臂的傷口，令青鳳的靈力一時透支，更何況前些時日青鳳的原身方被獵人所傷，接連種種令此時的青鳳甚是虛弱。
好在方才青鳳所展現出的威能早已將一眾小妖所震懾，一時間，竟然無人敢上前半步。
“青鳳姑娘，你無礙吧。”寧采臣自是感受到了青鳳那抓握著自己衣角的手有些顫抖，若非是靈力消耗巨大，自不會連抓握個衣角都會顫抖。
寧采臣自是知曉青鳳的身軀顫抖意味這什麽，雖然寧采臣並不諳半分咒術之道，但是自知萬物皆有節製，青鳳短時間內穿梭於兩處，此般違反常理之道，自然所消耗的靈力也甚是巨大。
然而，此時的寧采臣卻忽自意識到，自己現在絕對不能表現出絲毫的恐懼神色，遂故作沉容，嘴角略微翹起些許，而後環視於一眾小妖。
一眾小妖見寧采臣這般神色，內心之中自是又驚又怒，但是礙於方才青鳳所施展出的威能，生怕若是自己貿然出手難免會同阿珠的長鞭一樣的下場，一眾小妖相互窺望後，皆心照不宣的立於原地，就這樣同青鳳做出僵持狀。
反觀此時的燕赤霞與姥姥，也同樣的陷入到了僵持階段，方才燕赤霞被姥姥出手相傷於右臂，那刺骨之痛此時還記憶猶新，疼痛之感令燕赤霞此時顯得甚是清醒，姥姥也深知方才自己能得以傷及燕赤霞，乃是因為燕赤霞並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會如此之快，一時無防備才得以傷及燕赤霞。
此時燕赤霞自是會打起萬分警惕，姥姥也深知若是自己此番再次貿然出手，保不齊會被燕赤霞所反傷，畢竟姥姥還是對於燕赤霞手中的長鋒甚是忌憚的，那仿若得以將世間萬物的妖邪都盡數燃盡的霸道紅蓮之火，雖然目不得見，且相隔甚遠，姥姥還是得以感受到那鋪麵而至的灼溫。
“臭劍士。”姥姥濁目稍轉，紫唇微張，那令燕赤霞渾身皆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而現，“你不是將天道公義當做是你的信仰嗎？終有一日你自會自縛於你這信仰之中。”
姥姥話語輕蔑，好似對於天道公義之說無非是哄騙於孩童的可笑之言，全然嗤之以鼻。
燕赤霞聞言卻巍然不動，橫劍於身前，透過劍鋒之下看於姥姥，“自縛也好，取義也罷。那終究是我的事情，這世間終究需要那麽一兩個傻子，全然不顧他事，隻為了心中的信仰，還這世道一縷清明。”
姥姥聞言放聲而笑，好似燕赤霞這番話語甚是幼稚可笑，笑聲落罷，“我同你打賭，他日你自然會拜倒於我腳下。不因為他事，隻是因為你這信仰，你這幼稚令人發笑的信仰。”
燕赤霞聽聞姥姥的話語，目色逐漸變得陰沉，較之這冷雨驚雷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