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潸瑟篇 八
自橫梁之上潑灑而出的液體，向著燕赤霞所在之處迅速逼近，燕赤霞的感官比之常人要敏感許多，液體還未灑落於身，燕赤霞便聞到了濃烈的騷臭味。
燕赤霞自知妖物於情急之下會潑灑尿液退敵，燕赤霞眼見妖物的尿液馬上便要迎麵潑來，但是奈何受得魅惑之術，身子早已是動彈不得。
正當燕赤霞再飛快的思索該如何應對之時，脖頸後方的衣領突然被人拉扯，燕赤霞的整個身子也隨之向後稍稍退卻。
“嘶。”
耳畔傳來了如同被腐蝕的聲音，燕赤霞已經得以再次控製身軀。燕赤霞連忙查看，卻見於自己足尖三寸外，土地早已被妖物的妖孽腐蝕的成焦黑狀，若非自己沒有被人向後拉拽，隻怕自己也早已變成了這般模樣。
燕赤霞連忙回首查看，卻見立於自己身後之人正是青鳳。原來，方才燕赤霞與之妖物搏鬥之時，青鳳便立於屋外，青鳳雖然靈力與記憶被封印，但是青鳳的身體機能卻並未發生改變，也得以於夜色之中不借助外力的情況觀察昏暗的室內。
眼見燕赤霞受得魅惑之術，身體不能動彈，青鳳不曾有所思索，隻因燕赤霞也曾經救下過自己，若非當日燕赤霞毫無顧慮的出手，隻怕也不會有今時的自己。
“謝過。”燕赤霞連忙大口喘著粗氣，並一邊向身後的青鳳道謝。
橫梁之上的女子見青鳳將燕赤霞救下，不由得心生慍怒，遂怒聲喝問道：“你又是何人！”
青鳳未語，而是望向燕赤霞說道：“接下來，得以應付了吧。”
燕赤霞頷首應允，方才終是自己大意了，加之突然而至的色誘才會一時失了控製。
女子氣急之下，自橫梁飛撲而下，向著燕赤霞所在之處躍擊俯衝而至，燕赤霞見女子搏命一擊，自是不敢輕敵，將橫至於麵前的長鋒立起，通體赤紅的劍身於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刺眼。
女子見燕赤霞做好了禦敵姿態，卻並沒有停下躍擊，而是依然將手伸於身前。
燕赤霞踏足橫跳，躲開了女子的襲擊，躍起之時，手中的長鋒順勢猛刺而下，隨著赤芒劃過女子的後心，燕赤霞手中的赤芒自女子後心之處貫穿而入，女子發出一聲淒慘的叫喊之聲之後便倒地。
而此時，旁側的別院傳出了一聲破窗之聲。
“定然是旁側的妖物聽見了打鬥，才會落荒而逃。”燕赤霞喘息有些急促。
青鳳見燕赤霞將妖物誅殺於劍下，遂入到屋內查看，畢竟此時失憶的青鳳甚是想要知道人與妖究竟有何區別。
青鳳蹲下查看，卻見一身著薄衫的女子屍首正躺於地上，但是屍首周圍的血跡卻並不像被長鋒貫體後噴湧而出的血量。
“弄得這屋內真是騷臭。”燕赤霞緩步行至青鳳身旁，將長鋒拔出，而後左臂微彎，用肘窩夾住長鋒，緩緩向外拉扯而出，將長鋒之上的血跡盡數拭去。
“怕不是狐妖吧。”話語而出，令青鳳不由得稍稍皺眉，神情也隨之浮現出些許不悅。
燕赤霞聞言回首，卻見寧采臣此時正爬俯於門框之外，探著腦袋向著屋內四處張望，燕赤霞將長鋒置於石盒之中，回應道：“如若這是一隻狐妖，便不容易對付了，再者，狐妖也絕不屑這等以汙穢之物傷人的舉動。”
寧采臣遂大著膽子向屋內行去，邊行邊問道：“既然如此，那麽這又是何種妖物？”
“看過這條斷尾就知道了。”隨著青煙散去，青鳳直指於地上殘留著的碩大斷尾，但是斷尾之上還有長鋒貫穿的痕跡便說明這便是方才同燕赤霞所搏殺之物。
斷尾求生，穢物傷人。燕赤霞將這一切都結合起來，最先想到的卻是，“壁虎。”
青鳳與寧采臣皆被燕赤霞的話語所吸引，寧采臣滿麵盡是不以為然神色，“燕兄，壁虎。渺小之物，又如何會成妖？”
“正是因為其自身條件不如其他靈性之物，才足以說明此物的修行不易，但是艱難修行卻為害人間。”燕赤霞將那條碩大的斷尾用腳挑至一旁，而後看向靠於牆角那不知生死的書生，遂快步行至書生身旁，用手按壓於書生的脖頸處，試探著書生的脈搏。
燕赤霞的二指處感受到書生的脈搏後，燕赤霞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後輕搖於書生，並喚道：“快醒醒。”
喚了片刻，終是將書生喚醒，誰知待書生醒後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是，“小娘子，小娘子。”
燕赤霞不由得變得惱怒開來，“真教是妖魔障了眼，你且來看看。”燕赤霞近乎於是橫提一般，一把握住書生的衣領，而後連拽帶拖的將書生拉扯到斷尾旁。
“你且看看，這就是你口中那小娘子給你留下的定情信物！”燕赤霞一隻手按住書生的後頸，另外一隻手直指於地上的斷尾。
然而書生見到地上碩大的斷尾，卻全然麵無懼色，口中依然重複不斷輕喚著方才的話語，燕赤霞見書生這般神態，不由得越發惱怒。握住書生後頸的手猛然鬆開，而後未等書生的身軀前傾著地，一把鉗住了書生的下顎，將書生的頭抬起。
“你這鬼迷心竅的家……”燕赤霞的話語未盡，卻停住了話語，燕赤霞見書生的目光呆滯，儼然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不斷重複著口中的話語。
“燕兄……”寧采臣見書生這般模樣，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妖物將他怎麽樣了？”
“失魂落魄說的就是這般情況，依我看來，不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便是受到了莫大的蠱惑，當然這種情況定然屬於第二種。”燕赤霞手立時鬆開，書生趴伏於地上，燕赤霞也不再理會倒地的書生，而是望著破敗的木窗，一股不安的思緒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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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幽與阿珠姐姐回來了。”一語尖銳且急促的話語自陰暗潮濕的地宮之中響徹，一眾女子將目光皆注視於入口處。
名為黃幽的女子被名為阿珠的女子攙扶而入，“姥姥。”
黃幽話語虛弱，但還是在阿珠的攙扶之下跪倒於地宮的長階之下，黃幽的身軀變得有些顫抖，卻並不似因為斷尾耗費了靈力的關係，更像是害怕將要隨之而至的責罰，黃幽並沒有耽擱，連忙請罪道：“姥姥，我等三人沒有完成姥姥的囑托，還望姥姥責罰。”
“罷了。”罷字聲音雄厚，而了字卻極盡嬌柔，好似雌雄同體一般。
跪倒於地的黃幽與阿珠卻並沒有因為姥姥的這番話語而鬆了一口氣，麵容之上的緊張神色又徒增了些許。
“說吧，緣為何故弄得如此狼狽。”坐於長階之上的一席黑影突然起身，隻見其身材魁梧，全然不似尋常妖物幻化人身之後的模樣。
“那蘭若寺中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個臭劍士，著實厲害，我敵不過他，隻得斷尾而逃。”黃幽言罷故作虛弱之狀。
而跪倒於黃幽身旁的阿珠也隨之附和道：“是啊，姥姥，我同黃幽姐姐迷惑的那兩個投宿與蘭若寺之中的書生，眼見著那兩名書生經過兩日的迷惑已然是心智被迷惑大半，正當大功告成之際，不曾想那臭劍士竟然破窗而入，若非黃幽姐姐與之打鬥令我有所警覺得以脫身，隻怕……”
姥姥聞言，那碩大的頭顱上下搖晃，算是頷首，“哦？這金華城之中近日來竟然來了這樣一號人物。”
而後姥姥環視四下，話語極盡威嚴之色，“你們何人曾招惹到這樣的人？”
話語落定，四下無聲，眾人皆麵麵相覷。
姥姥見此情形，遂不再繼續發問，而是自喃道：“怕不是又一個已除魔衛道為己任的可笑之人，罷了。”
姥姥的笑聲自地宮之中響徹，但是須臾之間姥姥的笑聲便戛然而止，好似想到了些什麽，“小倩。”
一襲白衣自立於旁側的眾人之中脫身而出，跪倒於黃幽及阿珠身旁，“姥姥。”
話語輕柔，但是難掩此中的恐懼神色，小倩絲毫不敢將頭抬起半分，生怕望見姥姥的眼神。
“小倩，你同黃幽相比，可有把握勝過於她？”姥姥的話語入耳，小倩不知何意，但是卻也不敢貿然作答。
小倩一時愣神，不知該如何作答，然而姥姥卻並未給予小倩思索的時間，怒聲喝道：“怎麽？這也需要思考？”
小倩被姥姥這番怒喝著實為之一驚，本能的說道：“姥姥恕罪，小倩，小倩知錯了。”
“回答我。”
“回，回姥姥的話，小倩自是比不得黃幽姐姐那等本事。”小倩言罷將頭壓得更低了，不敢將頭再抬高一分，生怕以此觸怒了姥姥，再次遭受到姥姥的責罰，畢竟那等生不如死的責罰，小倩再也不想感受到。
雖然小倩已經死過一次，但是當死過一次才知曉，原來，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死亡之後的無窮無盡的折磨才是最令小倩感到可怕的，魂體之上，心理之上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