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狐珖篇 九
隻見曹子建唇齒微啟,說道:“初來合肥之時便聽聞這逍遙津渡別有一番秀美景色,今日既然已經自大營之中脫身,不趁此良機去遊玩一番又如何對得起偷得這日閑適。”
“侯君,此事恐有不妥吧。”青鳳眉目稍皺,話語之中平增了幾分勸慰之意。
曹子建卻盡是不以為然的拂袖輕拭,“哦?有何不妥?”
青鳳不知曹子建是真的不知此時的事態還是故意言之,但是勸慰之語已告,青鳳也不得繼續吞吐,遂說道:“前些時日合肥城中的輜重緊缺,難道侯君還不得警醒?雖然現在張文遠將軍看似是在維護於你,但是更多的是你的兄長危及到了張將軍,此番若是被有心人抓住,隻怕……
曹子建擺了擺手,“不是還有青鳳姑娘再在下身旁嗎?”曹子建笑顏而現,好似隻要有青鳳在身旁,發生任何事情曹子建都全然無所畏懼。
聽聞此言,青鳳再想言及任何勸告之語都已然是徒勞,遂隻得暗自頷首,“好吧,既然侯君執意如此,那麽我也不好掃了侯君的興致。”
————————————————
波光粼粼,晴光正好,今時的日頭算不上炙熱,曹子建出手如同平日一般闊綽,花費了比之平日數倍的銅幣租下了一葉扁舟。
或許是有過落水的經曆,踏足扁舟之上的青鳳顯得有些擔慮,曹子建察覺到了青鳳神情之中的擔慮,遂輕笑道:“青鳳姑娘莫怕,我的水性還算尚可。”
青鳳隻是頷首,沒有繼續言語,而是緊緊的握住了扁舟之上的船身,曹子建起身撐槳,正好為青鳳抵住了日頭。
扁舟逐漸的遠離了岸旁,曹子建平日裏鮮少勞作,橫舟了片刻便已然大汗淋淋,曹子建覺的手心出了許多汗,握不得船槳,遂將船槳橫握,坐於青鳳對過,曹子建輕吐了一口氣,“著實有些累人呢。”
言罷曹子建環視四下,卻見渡口之上除卻自己的這一葉扁舟,隻有寥寥無幾的商船渡水,這也難怪,畢竟合肥雖然處於自己父王的統禦之下,但是吳主也早已是覬覦許久,而此時自己父王正趁暫無戰事隻是想要平定漢中。
但是曹子建卻覺得隱約會有大事要發生,而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曹子建也不知道,這憑空而至的焦慮之情,令此時的曹子建興致全無,曹子建有些氣急的將船槳橫於身側,長出了一口氣道:“乏了。”
“既然侯君感覺有些乏累,那麽今日遊船便先到這裏吧。”青鳳此時脖頸之上也已然是香汗浸出,畢竟誰人處於這日頭之下也會感覺不如平日那般舒服。
“遊玩了大半晌,想必青鳳姑娘也早已是口渴了吧,那麽就容在下武斷一回,請青鳳姑娘前去飲茶解暑,權算是當作青鳳姑娘陪伴在下頂著這烈日的酬勞吧。”曹子建輕笑而語,隨即再次起身撐槳,將船身橫置向著岸邊行去。
不知是因為船身顛簸的緣故,還是因為頂著日頭暴曬,令青鳳猛然起身時竟然有些覺的目眩,曹子建見青鳳身形稍晃,眼疾手快連忙前去伸手攙扶,青鳳或許是因為並不想要令曹子建觸及自己一般,雙足向後輕踏,立時穩住身形。
曹子建伸手落空,但是卻並未展露半分尷尬神情,“青鳳姑娘無事便好。”
一路無言,或許是因為方才的插曲令兩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但是青鳳方才近乎於是下意識所作出的反應,沒有半分思索,於寒潭之中沉浸了千載,令青鳳冰封起來的不單單是自己的內心,便是連身軀也不希望被凡人觸及。
兩人並未有所交談,青鳳還是跟隨著曹子建來到了一處臨近渡口不遠的酒家,酒家修繕的位置正好可以環瞰大半個渡口。
曹子建選了一處靠近窗口的桌案桌下,“辛苦青鳳姑娘了,這些時日同在下於軍帳之中,不單終日粗茶淡飯,便是連麵目也要隱去。”
“二位的酒菜。”小二手持木盤將曹子建方才所點的酒菜端於案上,而後滿麵堆笑道:“二位客官且慢用,有什麽事隻需要招呼一聲便是。”
曹子建擺了擺手,示意應允,隨即信手落下,撫於木案之上,將酒壇的封紙戳破,為青鳳斟滿酒杯,而後也為自己的酒杯斟滿,“這一杯,敬青鳳姑娘。”
青鳳頗有無奈的搖了搖首,輕歎一聲,初至合肥城時,曹子建甚是小心敬慎,做何事都是行一思三,但是當得知張文遠的表態之時,竟然會令曹子建如此有恃無恐。
杯酒入腸,令曹子建近些時日的饞酒之意解去大半,但是曹子建也開始有些後悔,今日自己確實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才會令自己不假思索的便自軍營之中離去。
一聲輕歎算不得響徹,但是於對過的青鳳卻聽得甚是清晰,“我知道青鳳姑娘你方才在擔心些什麽,但是事已至此,除非事情能夠有補救的餘地,不然便權然沒有再去思慮的必要。”
雖然曹子建的話語表麵看似非常的有道理,但是細思便可以讀出這無非隻是曹子建尋得的一個借口罷了,青鳳頗有些無奈的發笑,“好好好,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美酒於前,不可相負,侯君也無需多慮了。”
“無論這件事會引發怎樣的後果,我都會同侯君一同麵對的。”青鳳話語堅毅,令曹子建立時沉下心來。
“飲酒,飲酒。”
————————————————
“此話當真?”樂文謙有些不敢相信的撐案而起,而後放聲狂笑,“哈哈哈哈,曹子建啊曹子建,這可是你自己尋死,怪不得我了,即便那張文遠有心護你,我看他這次要如何護你。”
樂文謙有些迫不及待的向著帳外行去,但是方行出數步卻又好似想到了些什麽一般,連忙駐足,回首看向前來同自己稟報的裨將,“此事事關重大,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錯。”
“文謙將軍,此事是末將親眼所見,絕對錯不了,而且那臨淄侯看似還有些瘋瘋癲癲,一個人不住地向著旁側說話,而旁側沒有任何人。”前來稟報的裨將露出邀功的笑意,如若此事能夠相成,那麽屆時自己將會是首功。
“那好,既然如此,那麽這曹子建想必是定然要於這合肥城中待不下去了,即便是張文遠礙於他的身份不得將他明正典刑,活罪想必是難逃了,現在我就去主帳之中同張文遠討要個說法。”樂文謙不禁心中暗喜,終於令自己尋到了機會,抓住了曹子建的把柄,這下看張文遠還能如何為曹子建辯護。
掀簾之聲而起,樂文謙隻是出於習慣性的禮節,稍稍俯身行禮,張文遠被這不宣而至的來者一驚,見是樂文謙,眉宇之間稍露些許不悅之情,但是觀樂文謙這般模樣,定然是有事發生,張文遠隻覺得頭腦有些發脹,不用細思也能想到絕對同曹子建有關,隻得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軍事簡情放於一側。
“原來是文謙將軍啊,來的如此急切,莫不是有要事發生?”張文遠稍稍抬了抬頭,望向樂文謙。
“回稟文遠將軍的話,確實是發生了一件事,雖然事件並不算很嚴重,但是若是不加以處置的話,恐怕會令不好的影響於軍中蔓延。“樂文謙故不言明自己的來意,這樣反而令張文遠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文謙將軍直言便是,如此拐彎抹角浪費時間於解決事情無益,文謙將軍何不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此事又是因何人而起?”張文遠逐步向樂文謙臨近。
樂文謙遂也不再繼續支吾,“方才我聽守衛來報,稱臨淄侯已然出營,特此向文遠將軍詢問,不知是否是受了文遠將軍之命才會出營。”
樂文謙言辭咄咄,張文遠本想現行為曹子建尋得一借口,再細細探討此事,但是眼觀樂文謙這般模樣,隻怕樂文謙也絕對不會同自己細細探討,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先行為曹子建竭盡所能的辯解。
“哦?”張文遠隨即故作詫異之色,“臨淄侯並未被我派遣出營,想必臨淄侯定然是有要事才會不加以相告才會出營。”
“將者,本就該為軍中表率者,即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該不告而別吧,更何況,說句不吉利的話,若是吳賊不日來犯,而人人都相仿臨淄侯這般處事,這軍中的軍紀何在!連軍紀都全然不存,何談上陣退敵!”樂文謙此時好不容易尋得了曹子建的一個把柄,此時不加以大肆宣揚,更待何時。
張文遠麵容之上滿麵附和,但是內心之中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心中想道:“曹子建啊曹子建,你可知你今時闖下了多麽大的禍端,即便是我有心助你也甚是困難了。”
“不管怎麽說,現在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過早的下定論也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耐下心來,先等臨淄侯回到軍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