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狐珖篇 五
樂文謙將這封書信寫完,裝於信封之中,將木案之上的燭台傾斜,用燭油將信口封好,“來人。”
樂文謙輕喚一語,將方才退至帳外的侍衛喚入。
“將軍。”侍衛入帳,俯身行禮。
“將黃將軍請來。”樂文謙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漲的額頭,今日酒意正濃,本想借著此次張文遠破例命軍中可飲酒的契機,趁著張文遠有些醉意,借機前來詢問張文遠對於歸順曹子桓麾下之事有沒有轉機,卻不曾想撞了一鼻子灰。
不過此次卻並不像上次一樣,稍稍有了些許轉機,便是令樂文謙知道張文遠所秉承的是明哲保身,而不是急功近利選擇投靠他主。
“將軍。”名為黃將軍的偏將入到樂文謙帳內,俯身行禮。
樂文謙對著黃將軍擺了擺手,示意其靠至自己木案之前,黃將軍快步上前,問道:“將軍命我前來何事。”
“並無要緊之事,隻是希望你為我跑一趟腿。”樂文謙道。
“將軍但言便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或許隻有聽到是這等無關緊要之事才會流露出這般神色。
“你將這封書信,送到鄴城曹子桓公子手中,務必要親手交給曹子桓公子,說是合肥城中發回的急報。”樂文謙囑咐道。
“遵命。”黃將軍有些迫不及待,言罷便要行禮而去。
“你等會,還有,你即可動身,星夜兼程,此事務必要保密,不得對任何人提起。”樂文謙再次叮囑道。
黃將軍聞言笑道,“一定,一定,將軍請放心便是,我也不是第一次為將軍做事了,之前也不都是辦的妥妥當當的。”
樂文謙頷首應允,“快去吧。”
樂文謙不知黃將軍為何每次為自己去鄴城送信都是迫不及待,隻當是此人熱忱而已,殊不知每次黃將軍入到鄴城之中曹子桓都是百般盛情款待於他,這才使得黃將軍每日都盼著為樂文謙去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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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日既過,黃將軍入到鄴城境內,此番早已是輕車熟路,黃將軍做夢都想快些來到鄴城之中曹子桓的府上,閉著眼都可尋到曹子桓府上。
“奉張將軍之命,來鄴城有要事。”每次黃將軍都是扯著張文遠的虎皮當大旗,畢竟曹子桓處事小心謹慎至極,凡事都想有後路,一旦此事東窗事發,也會令張文遠同曹子桓捆綁在一起,這樣即便是張文遠極力與自己撇清關係都不曾有人會相信。
“將軍快些入城。”守城的城門校尉看過黃將軍所給予的手諭,確認無誤後不敢怠慢,將黃將軍請入城內。
黃將軍入到城中,尋到一處客棧,將馬匹與周身鎧甲暫存於此,喬裝打扮後,便向曹子桓府上行去,畢竟樂文謙告知自己此行決不可張揚,黃將軍謹遵樂文謙的囑咐。
三聲輕叩,木門清脆。
府門洞開,兵甲著身的侍衛透過府門的縫隙問道:“何人。”
“回大人的話,小的是大公子請來為他舒緩筋絡的醫者。”黃將軍滿麵笑意,附聲說道。
侍衛上下打量一下黃將軍,見其衣著樸陋,隨身也並無藥箱之流,侍衛立生不悅之色,“快走快走,大公子怎麽會請你這種人。”
侍衛言罷便開始動手哄攆黃將軍,黃將軍見狀急忙用力撐住身子,不肯離去,“兄台,兄台,別,你還是去向大公子確認一下為好,畢竟昨日真的有人去請了小人,讓小人來此為大公子疏通脖頸的經絡,若是真的延誤了大公子的治療,屆時責罰小人事小,若是連累了兄台。”
黃將軍言語未盡,定定的看向哄攆自己的侍衛。
“大哥,還是我去通秉一下為好,如若大公子真的沒有請此人前來,屆時再攆走他也不遲。”旁側另外一位侍衛聞言附和道,雖說他也並不想多生事端,但是一旦延誤也是自己擔待不起的。
“好吧,快去。”哄攆黃將軍的侍衛聞言將手鬆開,“你。”信手指向了黃將軍,“在這裏好生待著。”
“是,是。”黃將軍滿麵堆笑,附和而語。
片刻過後,方才負責通秉的侍衛推開府門而出,“大哥,大公子說此人確實是他請來的。”
“跟著進來吧。”
“好,謝謝二位兄台。”
黃將軍隨一人指引來到旁院書房之中,侍衛推門而入,侍衛見曹子桓正倚靠於書椅之上,不知翻看著什麽書,侍衛輕聲詢問道:“公子,人帶來了。”
“下去吧。”曹子桓擺手示意其退下。
“諾。”侍衛聞言俯身告退。
黃將軍負立了片刻,見曹子桓一直沒有言語,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低聲詢問道:“公子。”
“哦,黃將軍,不好意思。”曹子桓聞言起身,將書扔在書桌一旁,“看這些辭賦有些入迷。”
曹子桓麵生些許厭惡之色,“這等晦澀難懂之事不知我父王又是如何喜歡。”
黃將軍自然聽出曹子桓的言外之意,其胞弟曹子建辭賦天下絕倫,自得曹公賞識,“原來大公子還認得末將。”黃將軍心生些許欣喜之意,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但凡有功績之將及其手下偏將,我又有誰人不認識。”曹子桓拍了拍了倚在身後的木案,“文謙將軍的書信呢。”
“哦,在這。”黃將軍聞言連忙從懷中將書信掏出,遞給曹子桓。
曹子桓信手將書信接過,反複看了信封周身,見封蠟處並無拆毀的跡象,短刃而出,曹子桓將封蠟處挑開,將書信抖擻而出,將紙張抖平。
片刻過後,曹子桓看罷信件,尋來用於取暖的火盆,將信封自火盆之中焚毀,青煙繚繞,曹子桓起身便俯身自書案之上寫這些什麽。
而後曹子桓將信封重新封上,滴上蠟燭,又將信口重新封好,交還於黃將軍,“將軍,連日辛苦,我便命人為將軍尋得一處上好的酒家接風洗塵。”
“謝公子,謝公子。”
待黃將軍離去,曹子桓揉了揉有些發漲的額頭,這張文遠著實不識好歹,自己三番五次命樂文謙拉攏於他,他卻數次拒絕,但是萬幸的是張文遠也並不會選擇忠於曹子建。
“夫君。”
正當曹子桓煩悶萬分之時,書房的門被推開,輕聲細語使得曹子建的心情不再那樣壓抑,“進來吧。”
曹子桓抬首看罷,見是郭女王,“夫人怎麽前來?”
郭女王聞言嬌聲輕柔,體態婉轉,步搖輕晃,無盡媚意使得曹子桓為之一愣,“怎麽,我記掛夫君,前來看看我夫君也看不得?”
“夫人這是哪裏的話。”待郭女王鄰近曹子桓,曹子桓一把便將郭女王攬入懷中,“為夫何嚐不是記掛於你。”
“方才我聽聞夫君不知在何處請了一位老郎中,為夫君診治脖頸疼痛,不知夫君,還痛嗎?”郭女王的玉手宛若飛虹,徐攀上曹子桓的脖頸之上,揉捏起來。
“夫人的手法比那老郎中的好多了,早知就不請那老郎中前來了。”曹子桓轉了轉脖頸,滿麵舒心之意,不自覺的又將懷中的郭女王摟得更緊了。
“不對,夫君定是有事相瞞於我,我乃是夫君的枕邊之人,都不曾聽聞夫君有過脖頸傷痛。”郭女王嬌柔的扭動了一下身子,索性將雙腿全部搭在了曹子桓的腿上。
“果然瞞不住夫人,那我也不對夫人隱瞞了,那是我麾下心腹之偏將,特此前來通秉有關我那不令我省心的胞弟的情況。”提及曹子建,曹子桓的麵容又冷峻起來,仿佛一座大山死死的壓在自己的胸口,令曹子桓喘息不得。
“夫君無需擔心,隻要他在合肥城,便翻不起什麽太大的浪來。”
“說的也是。”曹子桓沉吟而笑,信手將郭女王的下顎抬起,“你說,我們今日又該範些什麽風浪。”
言罷曹子桓低首而去,朱唇輕觸,墨眉輕挑,又將郭女王摟緊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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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女王的滿麵緋紅還未消退,喘息著粗氣快步回到房中,倚靠於房門之上。“妹妹,可算順利。”
郭女王聞言一驚,但是隨即便緩和,道:“是流凝姐姐喚我。”
“自是姐姐喚妹妹。”身形忽現,青色小狐身形忽現,化作人形,便是方才被郭女王喚作流凝之人,“有些倦了,便俯身歇息了一會。”
“呦,這滿麵潮紅,看來。”流凝笑道。
“流凝姐姐所教習的咒術果然頗有裨益,我夫君見到我,連抗拒都不曾有所抗拒,便,便。”郭女王嬌羞至極,不曾說下去。
“甚好,甚好。”流凝側首而笑,但是麵容之上卻盡是病態之色,連連咳嗽了數聲。
“姐姐,你無事吧。”郭女王關切的問道,雖然郭女王並不是第一天知道流凝患有重症,但是還是忍不住關切,畢竟流凝對於郭女王而說太過神秘。
“當日,當日。”流凝喘息了數聲,平複道,“當日,那位大人認為是我們塗山的狐靈愚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