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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亂雨篇 六

  青鳳唇齒再啟,“侯君有沒有想過,無論你的妻子究竟有沒有違反你父相所製定的衣繡違製,而他的叔父得罪了你的父相,你的父相絕不會令她於你身旁久留。你的妻子定會違反更多的違製,你此番再繼續恨你的妻子也於事無補。”青鳳天性純良,自是不願有情人徒受那不白之冤,被所愛之人所誤解,遂向曹子建解釋道。


  “你又如何會懂,我妻子身死,雖然表麵上是我父相為了維護我,而出手將她除去,但是她身死卻發生於最關鍵的關頭。”曹子建欲言又止,好似這些話本不該對青鳳所講。


  青鳳聞言生疑,微微愣神,隨後問道:“什麽意思。”


  “罷了,此番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該對何人說這些話。”曹子建輕歎一聲,可笑至極,自己招隱納賢數載有餘,自視手下謀士勇將眾多,但是卻無人可於此危急關頭獻上計策,此時自曹子建心底泛起了些許臆想,或許今日自己得見於青鳳,便是上天賜予自己謀得所圖之事。


  “我父相十數載之前攻克鄴城,繼而平定了北方的宿敵袁氏家族,又連續肅清了北方烏桓等殘存勢力,此時北方已無一方勢力可同我父相所匹敵,餘下幾載,平定涼州,天下大勢落定。我父相也當思索後事,而所謂後事便包括甄選繼任之人。”


  聽聞至此,青鳳才明白原來曹子建所擔心的為何事,亦知曉了曹子建為何會如此在意其父相對其的看法,畢竟不論任何事於此時發生,都會對其父相的關於立嗣的想法產生動搖。


  曹子建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我父相本育有五位嫡子,長子曹子修本是不容有爭的世子之選,但是當年大哥隨父相親征宛城之時,我父相被毒士賈文和設計夜襲,大哥為保父相得以逃脫,將戰馬讓於父相,自己則是死於亂軍之中。繼大哥死後,便餘下四位嫡子,明眼人都可看出父相更加偏愛其小兒曹倉舒,我那幼弟雖然天資聰穎,行事也頗有仁者之風,但是卻自幼體弱多病,年方十二便病重不愈。此後,就隻剩下我同我那兩名兄長還是我父相的嫡子,而那世子之位的人選也就剩下了我們三人。”


  曹子建言語落定,青鳳便聽出曹子建話語之意,原來曹子建所擔慮的卻是其妻子此事會不會對其爭奪世子而產生不好的影響,而那情義於權力麵前,卻顯得脆弱不堪,原本同榻相眠之人,卻再也不會提及。


  方才青鳳還在極力的為曹子建的妻子辯解,此時看來,方才的話語卻全然沒有用處,青鳳又念起當日懷時對自己說過的話,人心,是最可怕的東西。


  “你並不愛你的妻子。”青鳳忽自想起,曹子建並沒有對自己親口說過,他愛著他的妻子,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隻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曹子建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而是將身子微微上前移了些許,距離青鳳又近了些許,眉宇卻似象征性的變得緊皺,神情卻沒有半分變化,“逝者如斯,無需再言。”


  “如果你的內心真的還尚有對你妻子的半分情愛,你便不會對一個外人講述這些事情,畢竟有時候,真的情愛並無需表現出來。”曹子建方才的話語,更多的是想博得青鳳的同情,雖然青鳳也生有些許同情之意,但是那些隻是對於其妻子的同情。


  “罷了,我如果我不愛的妻子,那麽你說,我又愛什麽人。”青鳳一席言語卻並沒有令曹子建變得惱怒。


  “我不知道。”青鳳微微搖頭,但是神情依舊沒有半分示弱。


  “或許你們狐靈一族天生便喜歡去猜評常人的內心,或許我們常人天性便是殘忍無情,但是那樣並不代表我們真的沒有情愛,在你認為,我對權力甚是癡迷,但是那也是我得以爭取到日後可以守護心愛之人的一種辦法,我並不希望我亡妻的事情再次重演,而我所能做的便是竭盡所能的提高自己的地位,或許此事在十餘載之前是不容有爭,但是隨著我的幼弟以及兄長的離世,我也得以有了去爭取的機會,那些不屬於你的,你便無需多想,而那些可以通過自身努力所能得到的,又為何不盡力一試,難道真的等到機會流失之後才追悔不已,這並不是我希望看見的。”曹子建的神情變得有些亢奮,一番言語竟使得其將身子站起。


  青鳳望著那有些失態的曹子建,那俊朗的麵容之下此時有些緋紅著麵,但是或許人性就是這樣,對任何事都要貪圖,那些究竟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又該如何去評斷?那些本不該屬於自己的,也得以去爭取得到。


  “說了這麽多,除了讓我深刻的認識到你對權位的貪戀之外,我聽不出任何關於方才我問你問題的回答。”青鳳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冷峻,青鳳有些後悔,後悔於曹子建麵前將人形化出,但是這或許也是好事,能夠令青鳳知道即便時過千餘載,人性都不會有半分變化。


  “我所愛之人,卻並不得被我所愛,她有了屬於她的一切,容不得我去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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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如同當日曹子建之言,有些事,真的難以麵對,曹子建或許並不想對自己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是卻又害怕惹得自己對他心生他念,隻得權衡再三,說出了些許大概。


  而自己就沒有難以麵對之事了嗎?青鳳知道,有些事,必須要做。


  “你分治這齊地,不知已經有多少時日了。”青鳳問得甚是隱晦,使得曹子建並不得聽出青鳳究竟想要問些什麽。


  關於這些無關緊要之事,曹子建還是選擇相告,或許自當日兩人那針鋒相對之後,關係便產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已經是第三載了。”


  “當年我甚是遺憾,沒有親眼看到太公治下的齊地,不然也會感受到變化,此時百姓的生活也算是得以解決溫飽,你若是治世,也算是明君吧。”


  曹子建不知青鳳是否是在誇獎自己,而這齊地能有今日的這般安寧,也與自己並沒有太大關係,“隻是代天子分憂罷了。”畢竟此時還是漢家的天下,雖然自己父相位居丞相,但是這大漢早已是岌岌可危。


  “我想去看一看太公的祠堂。”青鳳思索了許久,終是說出了這番話,雖然當年太公也是致使自己落得這番下場之人,但是那也是奉了那位大人之命。


  “隨我來吧。”曹子建並不知道青鳳為何會如此執意想去看一看太公的祠堂,亦不知那麵容年紀同自己相仿的女子,究竟經曆過什麽,才致使青鳳對於常人一直保持著些許警覺,或許那便是青鳳的本能,又或許不是。


  車馬雖慢,但是太公祠堂離臨淄城並不算太遠,半晌車馬路程便到了太公祠堂之前,曹子建此行並沒有帶任何隨從,畢竟曹子建也深知自己身旁被自己的兄長安插了眼線,自己身份不同於青鳳,做任何事都可不計後果,相對於自己,做任何事,都會被人解讀。


  紗帳被一隻玉手掀開,青鳳將身子從馬車之中探出,望著那隻被寥寥四堵石牆所包圍的院落,青鳳很難將當年立下那不世之功於此齊地建下豐功偉業的太公與眼前所見的樸素院落作為一談。


  而那如舊的感覺卻又使得青鳳甚是安心,太公自青鳳的印象之中便是對一切生活要求都不那麽苛刻之人,簡樸的生活或許才是太公的追求。


  “太公,身在此處?”青鳳並不知祠堂的本意,而她之所以得知此處會有太公祠堂,青鳳懷著十分忐忑的心情跟隨著曹子建來至此地。


  “什麽意思?”曹子建並不知青鳳所詢問話語的意思,本以為青鳳詢問的是太公的墓穴在何處,遂回答道:“自然不會安葬於此。”


  “安葬?是何意?太公憑此功績,早已是仙人之軀,登頂玄都之上,哪裏會亡故於此齊地之上?”


  “據史書相載,太公病逝於世,並沒有如姑娘所言,羽化登仙。”


  青鳳聞言大為震驚,不知是發生了何般變故,詫異了片刻過後,才為之回神,回望四下青鳳見這祠堂之中許是新建的關係,一切都並未顯得陳舊,如若真如曹子建所言,時隔了千載之久,隻怕縱是頑石也早已被風霜所化。


  推開虛掩著的木門,曹子建同青鳳入到此中,祠堂的院落並不算寬敞,正堂之中還留有前來祭祀的香火殘末以及貢品,但是也得以看出,以及許久沒有人前來祭拜了。


  或許人們都早已忘記,曾經統禦於齊地之上的一代英主,那石像因為燈火昏暗,青鳳隻得看清大概的麵貌,青鳳本以為自己還對太公懷恨在心,但是再見之時,內心卻極其淡然,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縱是青鳳不願承認,可內心之中的情感卻不會說謊,不知為何,得知太公身故的情況後,青鳳竟然有些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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