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都市怪談17-道德綁架式的嘴炮
天台上，溫度很低。
從二十幾層樓的高度望下去，所有的人都變成了螞蟻般大小，但那些擾亂思緒的聲音卻沒有跟著留在地麵上。
他站在邊緣，目光呆滯的看著下麵，似乎下一秒就會跳下去。
當唐元來到這裏時，就見到了這一幕。
天台上站滿了人，他們離那個絕望的男人有一段距離。這些人都是娛樂公司的員工，他們露出病態而瘋狂的目光，舉起自己的手機，瞄準那個男人，哢哢的拍著照。
“我已經報警了，真是找麻煩啊，為什麽要挑公司的樓上。”
“錄下來轉發到朋友圈，應該可以吸引一波……嗯……配上什麽文字好呢，今天有人跳樓了，好可憐，救不了他，真傷心，生命居然是這麽脆弱……”
“喂，最近好像很多人跳樓啊，估計要占據熱搜一段時間了。”
“這就是被社會遺棄的人，太可怕了。”
“有熱鬧看了，下午的時間又可以摸魚度過啦，不，還是請假吧，說我受到了驚嚇需要在家修整兩天。”
周圍的人小聲議論著，就像是一群蚊子，嗡嗡嗡的令人生厭。
沒有一個人想要救他。
他似乎也聽到了這些言論，緩緩的抬起頭，似乎想要記住這些人。但他能報複嗎？不能，他們僅僅隻是動了動嘴皮子，就算他現在從這裏跳下去，他的死也隻能被認為自殺，這些人不會受到一星半點兒的懲罰。
算了，無所謂了。
他往天台的邊緣挪了挪，然後開始脫鞋子。
“磨磨蹭蹭的，還跳不跳？”
“在這吹了半天冷風，不跳我走了，掃興。”
“尼瑪啊，我穿單衣上來的啊，快跳啊。”
他往下看了看，真高，然後閉上眼睛，身子向前一歪。
再見了，世界。
這輩子，活的真沒價值。
“你確定你要體驗死亡嗎？”
他以為自己會墜落下去，但卻聽到了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他下意識的睜開眼睛。
麵前是一個麵容蒼白，穿著暗紅色西服的男人，是他拉住了自己。
“你放開我吧，我已經對這裏沒有留戀了。”
他掙紮著，但對方的手卻像是鐵鉗牢牢的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掉下去。
“你掙紮啊，用出你最大的力量反抗啊，哈哈哈，絕望吧，有我在，你永遠別想跳下去，生不生氣？”
麵容蒼白的男人露出嘲諷的笑容，令人無可奈何。
不過，他卻敏銳的發覺，這個男人眼中的嘲諷並不是真心實意的，他的嘲笑和平時他經受的嘲笑完全不一樣。
“完全沒有惡意啊，謝謝你……”
他用另外一隻手拍打著唐元的手臂，企圖讓唐元放手，但對方反而伸手把他這隻手也抓住了。
“但我已經……”
“閉嘴！”唐元突然嚴肅喝道，打斷了他的話。“你這麽跳下去了，讓上麵那些看笑話的人樂逍遙嗎？你死了，他們會繼續自己的生活，過的更加快樂，你真的甘心嗎？”
“明明在不久之前還要說再堅持下的，為什麽這麽快就放棄了？”
唐元在這個人身上發現了濃烈的負麵能量，這負麵能量很顯然並不是他原本就有的，隱藏在這棟大樓裏的東西在侵蝕著每個人。
而他恰好又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的人。
“想想你的孩子，他沒了爸爸，以後會怎麽樣！”
“他媽會好好照顧他……”
“你真的願意讓自己兒子認別人當後爹嗎？你老婆已經遇人不淑碰上個像你這樣逃避的男人，看來眼光不咋地，萬一以後又碰上個家暴老婆又虐待繼子的男人，住著你生前辛苦買下的房子，用著你的保險金，睡著你的老婆，還欺負你家樓下的居委會大媽，你真的甘心嗎？”
你這說的過分了吧。
男人一激靈，看著唐元的眼睛，眼神清明了一些。
“我……”
“想想你的房貸和車貸，如果你死了，靠你老婆一個人，又帶孩子又還貸款，奔波勞碌。你孩子本來擁有一個挺好的生活環境，結果卻被毀了，由於家庭瑣事太多，還要幫著母親打零工，結果荒廢了學業，沒考上清華北大，嘖嘖……”
男人的眼神亮了起來，他順著唐元的話開始想象自己死後的情況，結果驚出一身冷汗。
“我就算在，我那破孩子估計也考不上清華北大。”
“還有你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沒人養老，嘖嘖，最後死在家裏幾個月才發現，連個送終的都沒有。”
“用家人來勸我回頭，你這是道德綁架啊。”男人終於輕快的笑了。
唐元收起所有的笑容，眼神犀利的看著他：“沒錯，老子就是道德綁架你！如果你把我說的話全部想一遍，還想去死，那我絕對不攔著你。到了這個階段，死亡對於你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我祝福你脫離苦海，但如果你眼中哪怕露出一星半點兒的猶豫，我都會拉你上來。”
“好了，我看到你不想死了，上來吧。”
唐元把這個男人拉了上來，他癱軟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我為什麽要想著去跳樓啊，多大點事啊，為什麽會做出這麽極端的行為……”男人努力回想著，但之前那段日子就仿佛一直生活在一團迷霧中，他也回憶不起來細節。
“謝謝你救了我，去我家，我請你喝酒。”男人真心感謝這個救了他一命的人。
“酒就不用喝了。”唐元站起來，扭頭的看著另一個方向。
之前所有看熱鬧的人全都不再說話，而是用一種陰沉到極點的目光看著唐元。他們就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神的僵屍，緩緩的向唐元走去，把他們包圍了起來。
“唐元！你把他救上來時，這些人就變成這樣了，到底怎麽回事啊！”王宇也慢慢倒退到唐元身邊。
“恐怕，隱藏在這裏的那些東西要出來了，因為我壞了它們的好事。”
唐元伸出手：“拉住我，不要鬆手。”
王宇和跳樓男拉住了他。
唐元的右眼閃爍著藍光，接著踏出了一步：“終於找到入口了。”
下一秒，場景驟變。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風不吹了，聲音也停止了，周圍的場景仿佛一副加了水的調色盤，色彩開始變得扭曲，混合，最終穩定成一種五彩斑斕的抽象形態。
就像是畢加索的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