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偽勢
沼澤中，毒霧漫天。
一個個毒瘴氣泡在沼澤當中破裂，最後融入這片毒沼的上方的空氣當中。
這是一片死地。
在這毒瘴遍布的毒瘴沼澤當中，見不到任何一條魚蝦，任何一株草木。
目之所及，處處死寂。
沼澤中央，一汪泉眼不停往外冒著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但就在某一刻，這片死地卻突然浮現出一抹綠。
一株株嫩芽從毒沼腐泥當中探出，並很快在其中生長，開化散葉。
沒過多久時間，這片毒瘴沼澤，就被一片綠色所覆蓋。
在漫天毒瘴當中，這些從腐泥當中生長出來的荷花，看上去總有那麽幾分詭異。
其中，一朵巨大的荷葉之上，一道火紅色身影端坐其中。
身前茶幾上的茶水無火自沸。
淡淡的茶香，竟然衝淡了周邊的一些瘴氣。
而在那火紅色身影旁，青蓮顯得十分焦急。
“前輩，佛祖他不會有事吧？”
“能有什麽事？”
三眼怪輕撚茶杯，細細品嚐。
半晌後，她才幽幽說道：“這魔泉毒瘴雖然具有極強的腐蝕性，但正好給他好好淬煉一番。他實力不錯，但所修卻過於駁雜。如今，若不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的成就也就止步於此了。”
不遠處。
陳凡激烈的嘶吼著，他身上的衣物已經盡數被腐蝕，而身上的皮肉也出現大片大片的潰爛，露出血色。
劇烈的痛苦一度侵襲著他的神智，但此刻聽到三眼怪的話，他又強打起精神，問道：“為什麽說我會止步於此？”
“不錯嘛。”
三眼怪意外地看了陳凡一眼，誇讚道：“在魔泉毒瘴的腐蝕之下，竟然還能保留有一絲神智。不過呢，這個過程雖然會痛苦一些，但對你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屁的好處！”
陳凡破口大罵，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除了眼睜睜看著身上的血肉被腐蝕，這哪裏有半點好處？”
三眼怪笑了笑道：“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如今你恢複的速度已經快了太多嗎？”
“快了？”
陳凡低頭。
胸前已經被毒瘴腐蝕得血肉模糊，那些被腐蝕的組織迅速脫落，而裸露出來的血肉，又再一次經曆了那樣一個輪回。
但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血肉組織生長的速度確實快了太多。
他一邊被腐蝕，一邊重塑身體。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隱約覺得身體裏有一些東西正跟隨血肉一同被排出體外。
“也不知道你從哪裏找來那麽多的功法。”三眼怪平靜說到：“每種術法武技都修，看上去手段變多了，實際上卻極其駁雜。各種功法武技改變了你身體裏的力量，讓你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垃圾堆。這樣的你，將永遠無法真正破入見勢之境。”
陳凡一邊嘶吼，一邊用殘存的理智去思考三眼怪的話。
駁雜？
確實是這樣。
有簽到係統的存在，他幾乎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找地方簽到一遍。
多年來，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究竟修煉過多少功法武技。
他步入知微境已經很久了，甚至連身體裏的真元也已經完全轉換成超凡秘力，但一直到現在，他卻始終摸不到見勢境的門檻。
即便有青囊經在，他可以觀摩萬物的勢，甚至對其進行模仿。
但他所見到的，甚至是所模仿的勢，卻始終不能真正為他所用，無法成為他自己的東西。
一直以來，陳凡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現在了哪裏。
不過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純粹，以前的一些見聞，此時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疼啊！”
陳凡憤怒嘶吼。
但是體會到了其中的好處過後，他便一邊痛苦一邊快樂起來。
另一邊，三眼怪卻是繼續說道：“你以前見過海勢，見過山勢……現在你試著將這兩種勢對著我展現出來。”
“對著你？”
陳凡猛地轉頭看向三眼怪，想到後者那強悍的實力，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他一拳轟出，一股拳力轟向三眼怪。
這一刻，陳凡隻覺得這一拳變了。
模仿著山勢轟出的這一拳，竟然真的像一座山一般砸落。
高大，凶猛！
他又一拳轟出，這種感覺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緊接著，陳凡繼續揮拳。
而揮拳所帶來的這種感覺，也正在緩緩融入他身體當中，似乎要成為他的一種本能一般。
“這是？”
陳凡心頭微驚。
以往的戰鬥，若是模仿山勢來進行戰鬥，那是一件十分耗費精神的事，雖然有一定的威力，但消耗也極大。
可若是這種山勢成為他的一種本能，那他以後的攻擊，豈不是都能夠厚重如山？
這，就是見勢境嗎？
緊接著，他又繼續回想在海上所見之勢。
一拳揮出，便如浪濤席卷。
“行了。”
另一邊，三眼怪隨手將陳凡扇飛，臉上卻是有些失望。
“果然，明明是山勢卻少了一份厚重，明明是海勢卻少了一份海匯百川的包容，這世間萬物，已經失去了它們真正的本質了。”
三眼怪輕歎，想到此前在妖蛾墳場所見到的漫天鎖鏈，她神色就變得越發凝重。
遠處，陳凡仍舊不斷在揮拳。
在已經聽到三眼怪所說的話了，但此時，他的心思卻不在這裏。
隨著他不斷施展山勢、海勢，他便覺得體內正在往外迸發出一種力量。
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身體修複的速度也在變得越來越快。
雖然被腐屍的疼痛依舊，但身上卻不再像此前那般血肉模糊。
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仿佛他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座寶藏一般，而現在，就是一個發掘寶藏的過程。
另一邊，青蓮有些疑惑。
“佛祖的勢……”
“一種偽勢罷了，若是不見真勢，這境界不入也罷。”三眼怪淡淡道：“當年十二仙施展天元地極鎖，封禁的可不僅僅是太鼓銅門，還有天地大勢。如今的天地，隻剩下軀殼，真正的靈魂，早已被鎖住了。”
青蓮：“……”
三眼怪說的這些話，即便在他聽來都如同天方夜譚。
如今的天地隻剩下軀殼，卻缺少靈魂？
這種話大概也就三眼怪這種妖孽能夠說出來了吧。
許久後，陳凡漸漸停了下來。
身上劇痛依舊，此時卻並非不能忍受。
他此刻隻覺得身體裏充滿了力量，想要找個地方發泄。
“那家夥還在外麵，如果你不能在他手中活下來，就別想著再繼續東進了。”三眼怪開口。
三眼怪口中的“那家夥”，指的自然是從天星皇朝尋過來的範海。
此時，他正滿麵陰沉地盤坐在一片荒原之上。
陳凡的氣息，就是消失在此地。
一想到陳凡，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茶杯。
僅僅是擲出的一個茶杯，就能夠將他逼退。
他知道陳凡身邊有高人。
但天星王身份特殊，他的話又不能忤逆，即便知道或許會有危險，但他也不敢就這樣放棄。
細細感應著周邊空間，範海能隱隱感覺此地時空有些扭曲，卻始終無法發現其奧妙之處。
“老夫倒想看看你能躲到幾十，接了宗門帖卻不去的話，宗門帖能量一旦爆發，猝不及防下連超凡巔峰都要吃虧。”範海冷笑。
宗門帖是用古法煉製的邀請函。
可若是不知好歹的話，這邀請函隨時會變成索命符。
而陳凡所接的宗門帖更是特製的，若是沒有防備，那這位所謂的聖山之主，隻怕就要死在此地了！
“天星皇朝的手段，還真是肮髒啊。”
突然，範海身前不遠處，幾道身影憑空浮現。
陳凡從山河圖中掏出衣物穿上，而另外兩人，已經朝著陳凡相反的方向離去。
什麽意思？
他有些看不懂。
明明是跟在陳凡身邊的人，現在遇見危險，卻將陳凡扔在這裏，而他們二人則逃遁遠去，這……
突然間，他覺得陳凡這個聖山之主有些可憐。
這，也能叫聖山之主？
“聖主何必呢？”範海歎道：“隻不過是聖上想盡快見見您，您又何必自討苦頭？用你們的話來說，老夫其實是一個偷渡者，我親自來請您，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滿意的地方可就多了。”陳凡搖頭道：“天星皇朝我會去，卻不是以這種方式。”
“那不知道聖主喜歡什麽樣的方式？”
“初次見麵，我當然要帶點見麵禮。”
“那見麵禮備好了嗎？”
“大概吧。”
陳凡忽然衝著範海冷冷一笑，身形衝著範海電射而去。
範海麵色平靜地搖了搖頭，心中倒覺得這樣就對了。
既然“請”不動，那擒回去也是一樣的。
他需要讓陳凡知道，天星皇朝的威嚴，不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