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後的餘暉
“不葬在這裏？”
這一下，輪到仇真傻在原地。
為了找到先祖留下來的傳承，她在這裏花費了不少時間，可現在青蓮卻告訴她，天策軍的墓葬並不在此，那她這麽久來都在幹些啥？
“前輩你別亂說，族譜裏明明有記載過，天策軍的最後一戰便是在這一帶，我廢了無數心思才確定天策軍最後的殘部就葬在這裏。”
青蓮點點頭道：“最後一戰確實發生在這裏沒錯，軍團時代也因為這一戰而宣告終結，但是你知道這最後一戰天策軍的敵人是誰嗎？”
仇真搖搖頭。
“不知道。”
“黑熊軍。”
青蓮的神色變得肅穆，說道：
“當時的黑熊軍和天策軍被稱為最後的軍團，但黑熊軍卻是各大勢力培養出來的，為了對付天策軍的存在。那一天，天策軍以兩千兵力，在這馬原中與三萬黑熊軍決戰。但黑熊軍隻不過是各大勢力聯合培養出來的傀儡，戰力無法和天策軍相比，但是當時的熊戰卻仍舊秉持軍團的信念，即便不敵，仍舊和天策軍戰到最後一人。
最後，熊戰被仇連戰一槍轟殺，黑熊軍徹底告破。而天策軍，在那一戰後也隻剩下二十來人。
天策軍雖將黑熊軍盡數殲滅，卻也為黑熊軍的精神所感動，將三萬將士盡數葬於這馬原當中，而仇連戰則帶著那剩下的二十多人，為天策軍亡人收斂屍體，將兩千多天策軍亡魂葬於送軍山，至此之後，軍團餘暉徹底黯淡，接下來的數萬年間，再也沒人能夠重振軍團雄威。”
青蓮的語氣十分平淡，但在場的陳凡和仇真卻久久無法言語。
即便隻有寥寥幾句話，他們似乎也能夠感受到，在那個軍團隻剩下餘暉的時代，那宣告終結的一戰究竟有多麽慘烈。
英雄遲暮，可那種餘暉，卻仍舊照耀到了數萬年之後。
仇真張了張嘴，半晌後才喃喃道：“黑熊軍，我為何從未聽聞？”
青蓮冷笑了一聲，道：
“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各大勢力聯合培養出來的三萬黑熊軍，卻被僅有兩千餘人的天策軍盡數殲滅，這就是在打他們的臉，那些統治者又怎麽會讓這樣的醜事流傳到後世。黑熊軍雖然和天策軍有著巨大的差距，但是他們戰鬥的意誌，卻並不比天策軍差多少，這種敵人，永遠值得欽佩！”
聽到青蓮的話，仇真臉色變了幾下。
她默默將那些被她刨出來屍骨填了回去。
山下。
仇真還十分慎重地衝著天策軍鞠了一躬。
“晚輩不知先輩意誌，還請先輩勿怪，若有可能，晚輩定當重振軍團榮光，讓先輩遺誌永傳！”
說完，仇真便低下了頭，久久不曾言語。
就像青蓮所說的，這種戰鬥意誌，即便是敵人也永遠值得欽佩。
看著仇真落寞的模樣，青蓮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活了七世，所有朋友都已經化為塵土。
但在仇真身上，他卻感受到了一種不曾在陳凡身上感受到過的情愫。
仿佛在那數萬年時光中，他終於在仇真身上找到了一種寄托一樣。
“也別太難過了。”
青蓮安撫道：“黑熊軍雖然不在了，但他們的意誌將會永遠流傳。”
仇真輕輕點了點頭，半晌後才幽幽說道：
“可惜了，兩千多人都能夠覆滅三萬黑熊軍，如此強悍的軍團，我卻始終找不到先祖的墓葬所在。”
青蓮：“……”
你對你家先祖的墓葬究竟是有多強的執念？
“算了。”
仇真落寞搖頭，她衝著墳山再度拜了一次，道：
“仇真多有叨擾，望前輩們勿怪。迷蹤旗晚輩將會留在這裏，為前輩們護陵。”
說罷，仇真瞥了陳凡一眼，轉身離去。
那目光當中，似乎還帶有幾分不屑。
陳凡愣了半晌。
這女人又是怎麽回事？自己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麽仇隙吧，莫名其妙就挨了幾頓白眼？
就在這時，墳山之上濃霧漸顯。
一旁的青蓮臉色一遍，他迅速轉身衝出，但下一刻，卻又從另一個方向回到陳凡身邊。
他麵色難看地看向陳凡。
“佛祖，是迷蹤戰陣，若是找不到陣眼，很難從這裏走出去。”
仇真離開後，也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將這裏徹底封閉，連他的實力都隻能迷失在這濃霧當中。
即便隻是迷蹤戰陣這種困陣，也是需要軍團才能發動的，可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軍團。
陳凡輕歎了口氣。
果然，遇到這種人絕對沒什麽好事。
另一邊的牛二麵露恐懼。
“仙……仙人，我們該……怎麽辦？”
陳凡瞥了他一眼，對青蓮說道：“老青，保護好他。”
他重新來到山頂。
神念朝四周散開，卻發現即便是神念，也都迷失在這濃霧當中。
陳凡輕歎了口氣。
在那個年代，修煉神念的人肯定也不少。
這既然是困陣，肯定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好在這裏並不存在什麽危險，他也並沒有那麽著急。
“係統，簽到。”
【叮，簽到成功，發現黑熊真意。】
【黑熊真意（危）：黑熊軍覆滅之後遺留下來的軍團意誌，由三萬英魂匯聚而成，由於軍團真意被宿主喚醒，現在宿主將會陷入黑熊真意當中。若不想招惹，請盡快逃離。】
陳凡：“……”
這還真是黑熊軍的埋骨之地。
而且這一次簽到和以往都不同，以往能夠直接獲得，但麵對這種複蘇的軍團意誌時，他此刻也許還需要付出一點什麽。
不過逃離是不可能逃離的。
親眼見證了魔甲軍的強悍之處，他對軍團興趣不小。
現在有機會和數萬年前的軍團交鋒，他斷然不會放棄。
“不逃！”
他挺直身體，站立在山頂之上。
就在此時，一蓬黑色霧氣將他卷了進去。
這一刻，陳凡感覺自己就像是換了一個時空一般。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平原，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地方，隻不過現在，這裏卻被滿滿的肅殺之意所替代。
在這平原之上，兩支軍團遙遙而立。
其中一支隻有兩千來人的銀甲軍團就靜靜地站在陳凡對麵，那支軍團雖然隻有兩千來人，但陳凡這一刻卻感覺自己在麵對著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
那支銀甲軍明明什麽都還沒有做，陳凡就已經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感，若不是他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經曆的生死之戰也不算少，這一刻他也許會直接在這支軍團麵前崩潰掉。
己方。
黑壓壓的三萬黑甲。
陳凡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這三萬人之上的一頭爆裂黑熊。
看著這一幕，陳凡心頭微驚。
“這難道就是數萬年前的馬原？那如今正在對壘的兩支軍團，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天策軍和黑熊軍了。”
麵對黑熊真意時，他就成為了黑熊軍三萬軍團將士所凝聚出來的黑熊。
黑熊軍為首，是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人。
他那體格，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頭黑熊一般。
陳凡明白，這應該就是黑熊軍的戰將，熊戰！
熊戰的兵器是一對黑鐵圈套，雙拳砸在一起的時候，清脆的金鐵聲倒是頗為響亮。
而對麵的天策軍看上去遠遠沒有黑熊軍這般讓人震撼。
他們軍團上方甚至沒有凝聚出來的軍團真意。
或者說有，隻不過是一杆銀槍，最終成為了仇連戰手中的一柄武器。
槍便是天策軍的意。
槍出，一往無前，石破天驚！
而這邊，陳凡作為三萬軍團將士所凝聚出來的軍團真意，他似乎能夠感受到每一個人的情緒。
害怕！
所有人都在害怕。
麵對著這一隻僅僅隻有兩千來人的天策軍，黑熊軍並沒有必勝的信念。
但在這種害怕中，更多的卻是一種渴望，一種決絕。
能夠和這支傳說中的軍團交鋒，原本就是黑熊軍的意誌。
明知道也許所有人都會死，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放棄。
害怕的感覺逐漸消失，漸漸的，這三萬將士變得興奮，狂熱……
那是一種以弱擊強的心態。
你再強又如何？
哪怕我戰死，我的同伴也會踩著我的屍體，完成我們共同的夙願！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是信念之戰，這是榮譽之戰！
這一刻，陳凡感覺自己的身體裏迅速充滿了力量，以及無邊的戰意。
他能夠感受到，這三萬將士，每個人對自己的同伴都深信不疑，他們是三萬個個體，此時卻像是融合成了一尊巨人。
而陳凡，就是他們這種信任的產物。
一時間，陳凡覺得有些恍惚。
重生到宮牆之內以後，他每天麵對的就是爾虞我詐，即便逃到聖山，他一直以來也都是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
這種對同伴無條件的信任，這些依靠著同一種信念走到一起的人，讓他一時間大受震撼。
此時，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成為了黑熊軍其中的一員，那種想要一同去麵對強敵，一同去完成理想，一同去麵對生死的渴望在這一刻被推到了頂峰。
“殺！”
陣前，熊戰突然一聲暴喝，三萬黑熊軍在這一刻動了起來。
三萬名將士的行動整齊劃一，每個人都像是熊戰的複刻體。
黑壓壓一大片人迅速往天策軍所在的方向撲殺而去，而另一邊，天策軍似乎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雙方迅速交鋒在了一起。
轟！
仇連戰一槍刺出，刺眼的銀光爆發，那裏就像是憑空多了一輪小太陽。
淩冽的殺意如同數九寒冬的玄冰，寒冷刺骨。
這一刻，陳凡心頭生出一股壓製不住的恐懼，但這種恐懼當中，壓抑著的卻是一股哪怕是死也要衝殺的信念。
“殺！”
他在心裏暴喝了一聲，黑熊真意不受控製地來到熊戰身後。
熊戰揮手，黑熊真意也跟著熊戰一起揮手。
一人一熊的目標，都是那仿佛無法阻擋的銀槍。
轟轟轟……
數聲爆鳴聲響起，熊戰連連揮手，帶著三萬名將士的力量和信念瘋狂轟擊著銀槍。
銀槍爆發，光芒愈發耀眼。
那銀霞仿佛要刺破一切黑暗，向世間宣告他們的存在，宣告他們無敵的信念。
“好強！”
陳凡心頭驚駭不已。
在這一次交鋒中，兩支軍團腳下的土地開始塌陷，狂暴的力量將草皮掀飛。
隻是這尋常一擊，整個馬原就下沉了三丈不止。
這就是軍團的力量？
這就是軍團所能夠爆發出來的戰力？
陳凡駭然。
他一直以為隻要個人實力足夠強大，人數就不值一提。
但現在他突然發現，再強的個體在麵對這種級別的軍團時，或許什麽也做不了。
軍團之力，匹敵天威！
而這一次交鋒，還隻不過是雙方的第一次試探。
接下來，陳凡很快被三萬將士的戰鬥意誌所淹沒，他在這三萬意誌當中苦苦支撐著，根本無法去想其他。
作為個體，他被軍團意誌裹挾著向前。
向前！
槍吟如龍，熊吼震天。
仇連戰和熊戰之間的交鋒越來越爆裂，而這種戰鬥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很快反噬到軍團的個體當中。
這些人都很強，但是雙方戰將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更強。
一些將士承受不住這種力量帶來的反噬，開始如同一個機器上麵的零件一般出現損耗。
一些人力竭倒地，可在被軍團狂暴的力量轟殺成齏粉之前，這些人還在往軍團中送出自己最後一絲力量。
而陳凡也在這些力量中愈發壯大。
身死，意誌不滅！
這種情況不止出現在黑熊軍裏，天策軍也如此。
“殺！”
雙方戰將都已經廝殺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兩人那狂暴的攻擊所散逸出來的超凡秘力，讓周邊山體崩解，地表塌陷。
如果散成個體，他們每個人的實力都不算太強。
但是聚成軍團，完整編製的天策軍卻能夠威脅到當時的頂尖強者。
軍團之威，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