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虎躍穀【10】
"又……又……傷了……又……又傷了……"令狐衝漠然的坐在火堆旁邊，任由屈辱的淚水洗刷著他那憔悴的麵容。他目光呆滯，盯著那漆黑的蒼穹一動不動。
"相公……相公……喝些水吧。莊姐姐她是無意的，她真是無意的。她已經知道錯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程草青想笑卻又心疼，柔聲細語又當起了合事佬。
令狐衝仿佛一尊木雕，一動不動，隻是嘴裏兀自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那四字真言。
莊嬌自知又撒嬌過了火，如犯了錯的孩子，悄無聲息的蹲在行李旁邊。這次正麵撞擊，她確實是無心而為之的。她本來隻是想擺出一些高姿態給程草青看，用來取回一些顏麵的。不想當時情急之下，場麵混亂再加上燈光暗淡，令狐衝竟然直直的撞在她腳尖之上。"急、準、狠‘’她這無意一腳占了個幹淨。
"姐姐，相公……相公……他不肯喝水，不肯吃東西，也，也不肯服藥，這該，該怎麽辦啊？"
莊嬌抬眼，程草青拿著水囊站在她身邊，輕輕的說道。莊嬌隻看了一眼程草青，就連忙把眼光移開。程草青雖然沒有半句責備之言，但剛才那語氣裏的憂傷卻如一把利刃，一點點的撕裂著她的心。
淚珠順著莊嬌的眼角一滴滴的流了下來，她沉默了半晌，突然站了起來，說道:"你要恨我你就直言好了，何必用這種綿綿軟語來變著法兒的折磨我。他受傷我也心疼，我也悔恨，反正我對你們都是多餘之人，那就讓我用血肉來償還這筆債務好了。"
"姐姐，妹妹何曾有這個意思，妹妹隻是希望……‘’
"你別說了，就算你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他更不會原諒我，日後他對你柔情蜜意，對我冷若冰霜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那樣我還活著有何用？"
莊嬌越說越是激動，她麵色漲的通紅，渾身打顫，一伸手隻聽"當啷"一聲脆響，一把豁亮的寶劍已到她手中。
"姐姐，你，你要做什麽？你千萬，千萬別幹傻事啊……"程草青見莊嬌這狀態，便知道這丫頭的瘋勁又上來了。她這女子脾氣又臭又硬，不鬧出點動靜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妹妹，我知道你對我好，姐姐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認了你這一個妹妹啊！我死之後，我希望妹妹能與他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如此也不枉了姐姐這一點苦心了。"
莊嬌這一番話說的要多淒慘就多淒慘，這番"真情實意"又將程草青感動的滿眼都是淚花。
"姐姐，你這話從何說起，他那氣勁也就是一時半刻的事情罷了。若他為了此等小事怪罪於你，傷了姐姐的性命的話。我草青也陪姐姐而去，我，我也不活了。"
"蒼啷啷"程草青也抽出隨身軟劍。
她二人一個要死，一個要相伴，這番話又一字不漏的傳到令狐衝耳朵裏。這次他被重擊，所有傷害指數均超過以往，但當莊嬌那腳尖剛碰著他那慧根的那一刻，他卻感覺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催動氣海噴湧而出，在他受力處遊走。
他原本看見莊嬌出腿的那一瞬間就已做好休克一個時辰的準備，但當衝擊而過，他的感覺僅僅是微微一顫，其餘並無其它異樣。
令狐衝又驚又喜，他沒想到那“北梅冥功”竟然還有如此神奇效果。興奮之下，他本想將此神奇情況與莊嬌和程草青說個清楚。但他這幾日受盡莊嬌蹂躪，他又怕若實情相告，這以後莊嬌會把他的兩個小蛋蛋當成蹴鞠給踢來踢去，那麻煩可就大了。
令狐衝被莊嬌這一踢之下，雖然並未受傷，但他仍然像往常受傷那般先閉眼躺了一個時辰，後又佯裝醒來，故作委屈，演出這麽一出“苦肉計”。
按照他的計劃，莊嬌會主動來認錯，然後自己先冷遇這娘們兒一時片刻，然後再給予一點諒解和溫暖，到那時莊嬌肯定會感激涕零，潸然淚下。最後令狐衝再乘熱打鐵嚴加斥責，讓那這娘們兒以後永遠不會來騷擾他的小蛋蛋。
這事情原本進行的甚是順利，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沒算到程草青的詢問卻又讓莊嬌這
娘們兒犯了“人來瘋”的瘋病，現在兩人竟然要一同自刎。先不管她倆人這是真是假，單單那雙劍出鞘的架勢，就讓令狐衝的嚇的又是一陣蛋疼。
這次可是真真切切的一陣蛋疼啊！
“草青妹妹，沒想到，你，你對姐姐如此情深。真是不枉了我姐妹一場情誼，好吧，如今，你我也無什麽掛念了，這樣了卻人生，黃泉路上有人相伴也算一件快事。姐姐先去了……..”莊嬌說完，手腕一翻，劍刃已經橫在脖頸之上。
令狐衝驚的眼珠快要掉出來了。莊嬌隻需要手腕輕輕一拉，便會立刻香消命殞，魂魄兩散。
“姐姐且慢，妹妹有話要說。你我姐妹都是江湖中人，最是講究這情義二字。妹妹我雖然並非君子。但言出必行卻一定要讓你看到。所以姐姐讓妹妹先走一步在黃泉路口等你去。”
“二位夫人，二位娘子，二位姑奶奶，你，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啊？”令狐衝再也坐不住了，雙腳一點，左右翻騰，瞬間便到了二人的跟前。他忙擺擺手，說道：“千萬，千萬別幹傻事啊。這事情過都過去了，你們看我都又可以蹦蹦跳跳的了。沒事！沒事了！先，先各自把刀劍放下來好嗎？冷靜！冷靜啊！”
莊嬌看了程草青一眼，然後轉問令狐衝，說道：“你真的沒事了？真的不怪我了麽？”
“沒事，沒事了！都好了，不信？你們看看。”令狐衝說完，連續空中翻了幾個斤鬥，待身子站定，繼續說道：“是不是？是不是？全身上下都好了！”
“相公，你，你別管我們，小心，小心你那慧根！”程草青看著令狐衝說道。
“哎呀，夫人啊，這都什麽時候啦，你還提這茬！要是你們都不在了，我令狐衝還要這慧根有何用處？快，快把刀劍放回去吧。”
令狐衝急的直跳腳。
“相公，你別是故意騙我姐妹開心的吧。為妻這次不僅傷了你的身子，也傷了你的心。我，我…….罪孽深重啊！”
莊嬌這句話是情真意切，讓令狐衝又是一顫。
“哎呀呀！夫人啊，你什麽時候也變的這麽婆婆媽媽的了？我這真的是好全乎了嘛！”
令狐衝以為莊嬌仍然在懷疑自己，忙走上前去，繼續道：“夫人若不信，可以隨意驗驗，看相公是否有所欺騙。”
“需要不需要驗驗啊？草青妹妹。”莊嬌看了看程草青說道，語氣有所緩和。
“驗驗就驗驗唄，咱自家相公，又不是外人？”程草青朗聲說道。
“對嘛，夫人難道還害羞不成……”令狐衝聽程草青也這麽說，料知二人卻是不會再犯傻去自尋死路了。他心裏頓時放鬆許多，滿臉堆笑，興致勃勃的又往莊嬌身旁靠了幾步。滿心歡喜的等待莊嬌來檢驗他那光榮一刻的到來。
“好吧，那姑奶奶我就先來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左右，好好瞧瞧？”
“嗬嗬…..姑奶奶？剛才不還說‘為妻’來的嗎？”令狐衝聞聽這莊嬌稱呼猛然一轉，心頭頓時大驚，已是料知情況不妙。再看莊嬌那麵容，瞬間已經從‘溫柔似水’變成‘烏雲滾滾’。大駭。轉身便逃。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快，莊嬌比他更快。她雙手輕動，腳步微挪，身子已經擋住令狐衝去路，然後右手變掌為爪，疾速向令狐衝耳朵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