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世間很多事情都逃不過命格的安排，我突然記得很久以前伏羲的詛咒，他詛咒我與陸陾永遠不會見麵。原本我是不信這些的，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分離讓我突然間心慌不已。
如果說，這就是魔咒。
當陸陾再次醒來，我們是不是又要麵對生離死別的戲碼，如果是，我希望死去的是他。因為活著的那個人，往往最痛苦。
我從夢魘中醒來。
我夢到許多人來找我索命，有記得的，有不記得的。陸陾就在那些人中央，製止著那些人的舉動。
我哭著撲倒他懷中訴說著相思之苦，他卻微笑著推開我，對那些人說：“給她的最痛苦的懲罰，不是死，不是滅，而是不死不滅，在無盡的思念中一直活著，一直。”
我就那樣被嚇醒。房間的燭光搖搖曳曳已經燃到了根部，蘇鷺不知覺化作了人形，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找到鞋子蹬上，碎步走到窗邊取那隻新燭。一抬眼看見窗外明亮的月光，我極少在意年月，不知不覺又到了月中。
細柔的月光灑在窗簾，映出黑色的剪影，我打開窗，讓無盡的月色湧了進來。都說月上住了一位傾城傾國的仙子嫦娥，還有一隻雪白的玉兔，與一個伐木的吳剛。
我都是不曾見過的。月宮上冷冷清清不假，卻並沒有傳說中的這些人物。倒是有一位月神，是某個天帝兒子的後代，終日守在月上，極少出現在眾仙麵前。
我捏著白燭，在月光下發呆。也不知是月神那裏冷清，還是我這裏冷清。或許我骨子裏本就是殘忍的，才會那麽平淡地去看待旁人的生死，這便是我注定孤獨的原因。
嗬，我竟會想著我是注定孤獨的。我轉過身，走到蘇鷺身邊。她睡得正好，呼吸均勻。我對著燃著的蠟燭點好蠟，在桌上滴了蠟油，將蠟燭沾了上去。
蠟燭有些傾斜，蠟油滴在了手上。摳下手上凝固的透明蠟油，我也趴在了桌子上，隻不過我看著窗外的月光。大多詩人都喜歡月光，這也很正常，誰也不會對著耀眼的太陽光吟詩作對，也忒沒意境了些。
虹雀突然一熱。我慌忙從懷中取出虹雀，它在月光下散著淡淡的綠光，有一下沒一下地發著熱。我推開門，走到外麵去。 剛到這裏的時候虹雀並沒有反應，所以應該是移動著的物體，卻也不知是人還是物。
月色甚好，照亮了地麵，我隻能摸索著前進，畢竟虹雀並不能給出精確的信息。正張望著，突然被誰拍了一下。
我猛地回過頭，蘇鷺的手搭著我的肩，一臉茫然：“怎麽不睡？”開門的聲音吵醒了蘇鷺，她看到我不在，便出來看一看。
我拿出虹雀給蘇鷺看，隻是剛剛還發光發熱的虹雀此時卻沒有了任何反應。蘇鷺將虹雀別到我頭上去：“好了，好了，快回去睡吧。下次別偷偷跑出來了，受傷了該怎麽辦。”
她半推著我過去，進了房間關上了門，走到床邊將被子鋪好，脫掉外袍趴了上去。她確實是困的緊了，我把她往裏麵挪了挪，一並躺下。
虹雀已經沒有了半分反應，陸陾的魂魄不在這裏了。半夜還會移動的，隻有有生命的生靈，也不知會是什麽。
我閉上眼，卻無論如何也是睡不著的，虹雀的反應絕不是幻覺，又該從何找起。蘇鷺卻睡得極好，她是神器，對危險的感知遠遠比我強大，她卻睡得這般安穩，想必這裏也是極為安全的了。
我睜著眼睛，看著明亮的月亮。妖界是很喜歡月亮的，它不同於太陽的灼熱，隻給人一種柔和的美感。而且，月光更適合妖的吸收，長時間沐浴在月光之下，妖族隻會身更加強體壯。
相對而言，天界更為喜歡日光的灼熱與活力。我一直覺著妖界與天界是有關聯的，譬如它們都與月亮有著某些聯係。
虹雀突然一熱。
我掀開被子，立即下了床，赤著腳跑到門外去，看到一抹黑影閃了過去。他速度很快，眨眼間便沒了蹤影。這也無妨，我看到總要是比他跑的遠點。
我並不介意使用術法來到他麵前將他劫住。月光下她的麵目一覽無遺，卻是個顏色頗好的女子，不，女妖。她聲音黯淡：“讓開。”
我嗬嗬一笑，折了一支湖柳拿在手中，一片一片地撕著玩。她沒有與我糾纏，換了方向繼續跑。我眯了眯眼睛，丟掉柳枝，追了上去。
再次站到她麵前的時候，她顯然已經沒了耐心，一句話也不跟我浪費，直接上了手。我從容不迫地應對著，隻一招，輕而易舉地將她擊敗。
我不知道妖界的妖是這麽弱的，我隻接觸過妖界的前任妖皇與那些長老們，眼下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妖並不像什麽要緊的角色。
女妖有些著急，緊張地看了看四周，隨即化作獸性，卻是一隻山虎。山虎低下頭，四腳用力，朝我這邊衝了過來。
我輕巧地躲過，看她一去不複返的模樣，輕輕一笑。我在她身上下了迷蹤香，香味獨特，到底也是跑不到哪裏去的，而我要做的，隻是對著柳樹說一句話。
“下來吧。”
湖柳上藏了一隻遠古的神器，喚作蘇鷺。
蘇鷺從樹上跳下來，甩了頭發，整理著衣裳，撇了撇嘴：“我明明很小心了，砂姐怎麽還能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從我追出房門開始，蘇鷺的氣息就在我附近飄蕩。她是劍魂，氣息與旁人明顯不一樣。有蘇鷺與我在，怪不得那女妖跑的那樣快，她看不出我的修為也就罷了，若是再感覺不出神器的威壓，也真是白活了這麽久。
蘇鷺整理好發型，問道：“她都跑了，我們怎麽辦？”
蘇鷺倒是越來越愛美了，世間女子也都是這個樣子的。隻是她的觀察力確實不很好，竟看不出我在那女妖身上動的手腳。
我微微一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