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蘇鷺拍下他的手，將我護在身後：“說的好像回天界就安全似的，我們回了天界，保不準就被你們開腸破肚探看一番，還不如幹幹淨淨地死在外頭。”
天帝嘴角明顯抽了一下。
蘇鷺說的看似荒誕詭異，卻也是很有道理。且不說天界會不會將我們開腸破肚，總是要在我們身上打了些主意，無怨又強行蘇醒，已是自顧不暇，若是我們落到天帝手中，還是禍福不知的。
大抵是天帝太過於平和，菱悅已不如方才傲慢，反而開始表示親近，卻隻越發讓我覺著反胃。他們仗著我受這重傷，不能將天帝如何，而蘇鷺隻是一把劍，再怎麽厲害也不能將天界攪得天翻地覆。
我從蘇鷺身後走出，將她護在身後，天界瘋狗有些多，若是被咬傷了豈不是得不償失。我伸出手，拍了拍天帝的肩膀，微微一笑：“陛下可聽說過自爆？”
單憑我這把老骨頭，自爆而亡必定拉著天帝陪葬。一個人總歸是太寂寞的，不如都散了魂息一起泯滅。
天帝的冷汗流了下來。
菱悅不動聲色地替天帝擦掉額頭上的汗珠，我卻看到她身後的人分明又往前動了許多。真是不聽話，我雖然並不打算自爆，也不會跟他們便宜占。也不知我再祭出斬妖扇，身子是否能撐得住。
在這個節骨眼傷，偏偏是無怨折了回來。他坐了一頂軟轎，被琊豉護送著。
無怨小心地從轎子裏出來，隻一句話，輕而易舉地便化解了這場一觸即發的矛盾：“砂兒可要隨我回去？”
我自然是要跟他回去的。蘇鷺將我送上轎子，把無怨丟給了琊豉，這才化作了辟魔劍，躲到我的手中去。今日一戰，蘇鷺也是累了。
坐在轎子中，我才有閑情去理上一理事情的發展。與戰況一並送到天帝麵前的，還有休戰書以及大批奇珍異寶。天帝自然通通收下，這才記得是要接一接我的。
旁人隻覺著我這戰實在是霸氣，可隻有我知道，這一戰後，我的身體即便恢複，也再無法動用斬妖扇的力量了。
我的身子已經空了，這一戰戰的太過倉促，情急之下用盡了所有的力量，連靠在蘇鷺身上，都能感到噬骨的疼痛。
我撫摸著辟魔劍，從簾逢處看到了無怨的側臉。他此刻並不冷靜，時不時地四處張望著。他看出了我的異樣，此時若是受到攻擊，我是活不成的。
地界與海界是安靜了，可還有人妖魔三界紛爭，戰火難免會燒到天界，天帝還是指望著我的。他卻也不曾想過，我便是再有能力，也是製不住五界的。即使用盡我所有力氣，也隻能讓海界覆滅罷了，最多傷到地界一半元氣，更不用提五界了。
若我能一統六界，還去東躲西藏做什麽，即使是我最為鼎盛的時期，最多也隻能拿下兩界。而且，是在沒有任何高手的情況下。
無怨將我從轎子裏接了過去，與蘇鷺很小心地扶我進了天華殿。天華殿裏早已更改了布局，不如以前一般陰森冰冷，據說辟魔劍從這裏拿出來以後，無怨就差人重新布置了一番。
大殿以淺黃色為主色，摻雜了些許白色，整體看起來倒讓人覺著暖洋洋的。無怨靠著柱子，聲音有些慵懶：“過些日子琊豉要納新妃了。”
無怨是在強撐著不睡去，其實他大可以不必這樣的。他知道我與琊豉以前交好，覺著這件事也是應該告知與我的。
我坐在椅子裏，背靠在椅背上：“娶的哪位仙子？”
天界仙神數量明顯處於劇減狀態，身為神王，他娶的絕不會隻有一兩位。他正如他那好色的父王一般，無時無刻不為納妃這件事奔走。他似乎並不喜歡這樣，可現實在這裏擺著，他不可能不為天界作想。
我見過他的王妃，隱隱覺著與我有些相像，忽然記起女媧與我相差無幾的麵顏，心下就明白了三分。事已至此，他卻仍舊是念念不忘的。天界之外他惡劣的態度我也知道了原因。 又不是我要與女媧長了一張臉的，是她化了我的模樣，我也是無可奈何的。
琊豉這次鍾意的是天界一個小小的下仙。之所以說小，不過是年齡過小，僅僅一百多歲，是從人間飛升而來的下仙。無怨說，這姑娘與女媧有七分相像，與我以前有八分相像，卻沒有我靈動的氣質，顏色也遜色了許多。
隻不過是無怨的恭維話。我並沒有什麽靈動的氣質，要有，也不過是女媧有。隻是琊豉總是物色與女媧相似的女子，也難免讓人不想到我。
才過了多久，他們就將女媧忘了幹淨了。
“你要在這裏留多久？”無怨淺淺笑著，他還記得我進入天界的尷尬，天帝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我盯著眼前的珠簾：“琊豉納妃以後。”我有些想看一看傳聞中與我八分相像的女子，想必無怨也是如此。
無怨順著我的目光，手指撥弄著珠簾：“你不怕天帝？”
他既然都是不怕的，我有何必擔心，大不了劫持了他做人質也好，卻也不知天帝會不會留他性命。我一笑：“北君自然會護我周全，我又為何要怕。”
無怨一用力，竟硬生生地拽斷了珠簾，透明的珠子散落開來。無怨彎下腰，撿了一顆下來，拿在手裏，遞到我麵前。
我從他手裏拿過這粒珠子，順手拿了燭火，將珠子放在旁邊看著。原本透明的珠子漸漸呈現出黃色，一開始是淺黃，到最後變得金黃，實在耀眼。
無怨將蠟燭拿開，珠子又恢複為透明的顏色。這珠子是根據溫度來變幻顏色的，溫度越高顏色越深，最深也不過是黃色。
我記得有一隻叫做虹雀的簪子，原本是海界的燈罩，後來被我與無怨禍害了的那個。它能變幻出多種顏色，隻可以六界似乎也隻有那麽一隻。這麽一想，我便對這珠子沒了興致。
無怨看在眼裏，從袖口中抽出一隻碧綠的筷子：“砂兒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