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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伏羲的桃園並不是想象中一般荒蕪。原本是想著既是征戰之時應該不會有人顧及桃園,卻不想天界對伏羲的尊崇如此之深,仙神匱乏之時不忘整理伏羲遺園。


  梓礫一隻手拿了扇子托著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恩,找到天界潰不成軍的原因了。”


  我無力反駁,腦子裏還記惦著辟魔劍是事情,便繼續向深處走去。桃樹都很是壯實,每株都是有些年頭的。我伸出手,折下一支桃枝,卻不想到我手中之時已煙消雲散。


  我一驚,又折下一支來,果然到我手中便散盡開來。不,應該是說,從它脫離母樹之時便已經不複存在。我退後一步,細細盯著眼前的桃樹。隻覺著腳下一軟,踩著了誰的腳,便跌了下去。


  琊豉從背後扶住我,滿是無奈:“這位姑……妖?”他立刻將我推開,拔出了長劍。


  這次實實在在摔在地上,我吃痛地抬起頭看他:“琊豉,你——”說到一半的話突然止口,突然想到我已經不是顰吟,此時的琊豉自然是不認得我的,而且 我身上有妖氣,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琊豉的劍好久都沒有動,我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卻發現琊豉盯著我,慢慢吐出兩個字來:“女、媧。”


  我心裏一沉,雙手撫上臉,確實忘記了我與女媧九分神似的麵顏,剛想解釋,琊豉的劍便擦過我的臉,削落一縷發絲。


  梓礫收回劍:“隻放你這一次,本王實在不曾想過,你會再回到這裏來。”


  臉上有液體滑過,我伸出手,便摸到粘稠的血液。該如何說呢,他成長了許多,連女媧都下得了手,雖然是在認錯的情況下。


  我撥出他的劍,一手遞給他,用另一隻沾染了鮮血的手撫上琊豉的臉:“是呢,我回來了。”


  琊豉顫抖著接著劍,搭在我脖頸上,卻遲遲沒有再進一步的殺戮。我緩緩貼過去,感覺到冰涼的劍刃劃破柔滑的皮膚,湧出溫暖的血來。


  “啪”的一聲,琊豉的劍掉落在地上。我皺了皺眉頭:“為什麽不動手。”


  琊豉額頭上的汗滴落下來:“你是誰?”


  恩。也不是完全白癡的程度,此時大抵已經想到墮魔以後女媧的模樣早已改變。而且,魔身上又怎麽會有妖氣。


  梓礫一把扯過我:“海王妃。”他看了多久,我是不知道的,隻是他卻沒有一分怒氣,反而有些興奮。梓礫展開斬妖扇,在我耳邊輕輕耳語:“好玩麽?”


  沒有什麽好玩與不好玩的,我不過是想看看女媧在他心裏的分量。而且,莫名地想起了那個夢,夢中女媧說,琊豉便是陸陾。


  卻又是怎麽可能,是麽,那個愛女媧至此的琊豉,怎麽可能是陸陾。隻不過是夢罷了,我又因何做這些無聊的試探。


  琊豉麵色尷尬:“實在對不住,本王不曾想到,海王妃為妖所化,所以才出手傷了她。”


  “即便為妖,便是應該殺的麽?”梓礫的斬妖扇已經搭在琊豉肩上:“還是僅僅因為汝汝她像極了那個騙了你的——魔女。”


  騙了琊豉的什麽,感情,又或者是其他。我看向梓礫,他說:即便為妖,便也是應該殺的麽。很久以前 好像有誰說過說過相似的話。


  梓礫在笑,卻笑得格外冰冷,隱隱有了殺意,斬妖扇亦有了動靜。我撫著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將他拉了回來:“既是無心,便無須計較。”


  梓礫緩緩收回斬妖扇,我暗暗鬆了一口氣。琊豉似乎受到了什麽打擊,並未在意到我的小動作,聽了我的話,便道了謝,心不在焉地離開了。


  琊豉剛一走,梓礫便狠狠地抓住我的右臂,帶著怒氣:“你在意他。”


  我點點頭。


  梓礫的力度更大了許多,捏的我手臂生疼:“以前的你,不會去在意誰的性命。是你變了,還是說,隻有他是不同的。”


  是我變了,而且,琊豉確實也是不同的,我不能將他當做無關緊要的存在,大抵是因為他是我這麽多年來唯一的朋友。如同現在的梓礫不會對我下手一般,我不能任誰取走琊豉的性命。


  梓礫鬆開手,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我麵無表情地垂著手,將疼痛感壓到最低,跟在梓礫身邊,任他往桃園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似乎是故意一般,我必須慢跑幾步才能追上。紗裙過於繁重,以至於我每每都是要惦記著腳下,於是短暫思考之後,我絕對自己走。這裏離出口並不遠,也是不至於走不出去。


  我慢悠悠地欣賞這桃園的風景,實則也沒有什麽好欣賞的,隻是覺著不看會可惜許多。而且,梓礫在生氣,大抵是因為我太過仁慈的緣故吧。仁慈,如今我也記起是什麽東西了呢。


  我緩步走到出口時,梓礫一臉陰沉地等著我。卻也不是我自己要分開走的,如此倒好像我做了什麽錯事一般。


  我低著頭不去看他,裝作沒發現他的心情一般從他身旁走過,反而被他一把扯過右手,將我拖到他身邊去:“為什麽不等我?”


  明明是他沒有等我,反而理直氣壯地顛倒了黑白。鑽心的痛楚傳來,我吃痛地咬了咬嘴唇,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手臂,似乎受傷了。


  梓礫看了我一眼:“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微微一笑:“海王大人想要琊豉的命,我自然心裏不舒服。”


  “不肯說麽?”梓礫用力拉起我的手臂,見我眉頭緊皺,滿臉的隱忍,緩緩將我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紫黑的傷痕。


  梓礫的手輕輕撫了上去:“似乎傷到骨頭了。”


  我不曾想過會這般嚴重,也不知身體何時脆弱到了這般田地。梓礫滿眼歉意:“我大抵忘了告訴你,這段時間裏,你的身子裏外都是弱上許多的。”


  也就是說,不禁術法消散,連身體都脆弱的緊。


  梓礫,你果然是忘記了告訴我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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