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蘇砂的身體慢慢散開來,隨著陸陾的的咒法,所有的所有都湧入腦海。魂魄被強行譴出去,我看著陸陾從身體中取出庇魂珠。
我看著陸陾慢慢消散,他卻仍笑著跟我說:“好好活下去。”
我終於想起了我到底是誰。他改變了我原本應當灰飛煙滅的命格,終究魂飛魄散。而關於他的一切,都從我記憶中抹了一幹二淨。
所以,我的記憶才會更改的如此錯亂複雜。
而庇魂珠,本就是他以生命最為代價而蘊出的神器。
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散的一幹二淨,庇魂珠掉落在地麵上,我卻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處於北海之中。梓礫在一旁作畫,仍是亙古未變的女媧神像,見到我醒來,將沾滿顏料的筆放下:“回來了。”
是呢,回來了。我取了水鏡來看,一雙碧眸果然漂亮。隻是,這卻不是我的眸色。水鏡收起,手指放在畫紙之上,對梓礫道:“海王倒是真有本事,連我重生的記憶都是敢做改動的。”
七十萬年前的記憶確實是旁人所改,隻是這三百年的記憶,卻是無時無刻不掌握在梓礫手中的。我隻覺著腦子混亂,很多時候都分不清自己眸子的顏色。其實不過是梓礫的術法在作祟,故意阻撓我探知自己的身份罷了。
我從頭上拔下簪子,發色果然就變作了紫色,便是不必看,也知道眸色已然換了紫色。我將簪子遞到梓礫手中:“虹雀,果然是火凰的好東西,海王竟舍得用在我身上。”
拾脽所提到的虹雀,卻是被我與無怨磨成簪子的燈罩。說來也是好笑,無怨與我並不知道虹雀的存在,故而並不曾發現端倪。
梓礫嗬嗬一笑:“好東西,自然是要配美人的。”
大抵連無怨也是不曾想到,他下手的確狠準,隻可惜天塌之時,落下了我補天之時所用的身體,魂息得到依附,一時失了記憶,從九歲人類模樣開始生長。
梓礫將一本書遞過來:“你睡了九十七年。女媧已然墮魔,為魔界女皇,攻進天界大半疆土。書中有些戰事的記載,想著也是有一些用處的。”
已是,九十七年了。
海界依舊是按兵不動的,地界因著庇魂珠並未取回的緣故,依然聽命於梓礫。是呢,依然。從我複生到進入輪回之門,地界當真是功不可沒呢。如此大禮,必當舍命歸還。
我伸出手:“庇魂珠可是在你這裏?”
梓礫點點頭,從袖口中取出來:“赤礫的魂息已被轉到魂珠之中,總呆在庇魂珠之中總是不好的。”
我接過庇魂珠,一絲苦澀湧上心頭,輕輕將它護在心口:“梓礫,可有改變命格的術法。”
梓礫一愣,看著我的動作,嘴角噙了笑來:“有倒是有的,隻是施法者會遭到反噬的命運,極有可能便因此魂飛魄散。不知砂姐姐,要改變誰的命格?”
隻是已過七十萬年,陸陾的氣息早就消散不見。唯獨剩下的,便隻是更改他當時強改我命格的做法,可是輪回之門雖在,我卻不能保證會回到什麽時段。
當真,沒有辦法了麽?
梓礫從我手中拿過庇魂珠:“砂姐姐可是要讓這隻庇魂珠複生?”
倒是我驚異萬分,卻也不知梓礫是何時看出庇魂珠是由陸陾所化。梓礫收好庇魂珠:“雖說年代久遠了一些,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珠子裏確實睡著這人的魂息。”
我呆呆地看著梓礫。梓礫有幾分無奈:“若是砂姐姐肯祝我奪得天界,我倒是可以試著以砂姐姐畢生術法,或許可以換得此人生息。”
不過是區區一個天界罷了,自然應該為了陸陾而滅的。隻是從女媧手中奪去天界,實在是多了好些風險。
梓礫取了辟魔劍過來,放在我的手上:“若是遇見無怨,砂姐姐可不能再心軟了呢。”
我接過辟魔劍,卻並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倒是算計起我來了,砂姐姐砂姐姐的叫起來甚為順口呢。下次再謀算我去,仔細你的性命。”
梓礫躲了過去,從腰間拿出一壺酒來:“說到這個,我從無怨那裏尋了好久過來,你要不要嚐嚐看看。”
我倒是有些想誇獎梓礫對天界的漠不關心,都這個時候了,卻仍不忘記占些便宜來。看來無怨是找過梓礫聯盟,隻是,似乎並未成功。
我接過梓礫的酒壺,將它扔到地上去,酒香便散了一屋子,的確是難得的仙酒。隻是飲酒實在過於誤事,這個時候,還是清醒著會好上許多。
梓礫知道的倒是很多。時間長了,他已不是隻會跟在我身後的西海王子殿下,如今整個三界都不得不對他恭恭敬敬。
如今我得以站在這裏,全然是因著陸陾的緣故,我已尋得所有記憶,便是四界之內亦無對手,可是,若是沒有陸陾,我一個人,活的再是長久,卻也終是無用的。
辟魔劍微微顫動,我不禁愣了一愣,我隻當它是死物,卻不知在什麽時候,它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很是薄弱,可是仍舊能被感受出來。是劍靈麽,若是蘊得劍靈,得數百年滋養,大抵也是可以修得人形的。
所以說,辟魔劍是因著殺戮極重,終日浸在鮮血之中,因此從生靈身上學到了,所謂意識。卻也終究是不知是好是壞的。
隨波逐流罷。
梓礫心疼地看著地上的殘渣,撇了撇嘴:“神女倒是分毫不客氣,我也是從女媧那裏聽到了陸陾與你的淵源,而且,庇魂珠裏的魂魄那次附到了天界皇子身上,陰差陽錯,才被我曉得了庇魂珠的秘密。”
原來那日……竟是陸陾。
女媧也是發現了端倪的吧,所以才會去尋輪回之門,她早就知道,我會回去,然後帶給陸陾無盡的毀滅。明明任何人都可以記住的陸陾,可是我卻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記憶,便那般與他擦身而過。
這是,懲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