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5我不配!
“放肆,都給本宮退下!”廉如意厲聲斥責。隻見她高貴的鳳冕被拽歪,華麗的鳳袍也被扯爛,露出白色的裏衫。一向高貴端莊的皇後娘娘,此時卻狼狽不堪。
她身邊圍了四五個身強體壯的老嬤嬤,雖有皇上的指令,但皇後昔日的餘威尚在,她們除了控製住皇後以外並不敢下狠手,所以雙方就僵持起來。
“怎麽,還沒動手麽?”門外突然傳來皇帝異常冰冷不耐的聲音。
廉如意猛的瞪大了眼睛,“我要見皇上!我和我爹沒有通敵叛國,我更沒有謀害皇嗣,事情尚在調查中!你們一定是假傳聖旨,居然敢對本宮如此不敬!”
四五個老嬤嬤對視一眼,心下卻是對皇後的憐憫,皇後娘娘也稱得上是殺伐果斷,睿智機敏的人了,怎麽一遇到和皇帝有關的事情,就會變的如此愚不可及呢!如果不是皇帝親自傳旨,要賜皇後一死,她們做奴婢的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對皇後娘娘不敬呢!
哐當一聲,寢宮的門從外麵被一腳踹開,踹門的小太監立即退到一邊,身著正黃色的龍袍,一身正氣俊逸不凡的皇帝一步步走了進來。
“如意,你就如此舍不得這個皇後之位麽?”皇帝開口,語氣冰冷。
心懷期待的廉如意,聞言,一下子就沒了抵抗的力氣,“竟真的是你的意思……”
“不是朕的意思,誰又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呢?廉如意,朕讓你在這後位上坐了兩年,也算對得起你了,如今朝堂已穩,大局已定,你的後位,你爹的兵權,也是時候交出來了!”皇帝看著眼前的女人,口氣中沒有一絲眷戀,“一直以來,朕不過是為了利用你,利用你爹的兵權,如今,你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慕容丘,你怎麽可以如此絕情?”廉如意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她愛了十幾年,就在不久前還對她溫言軟語,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居然可以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
“要怪就要怪你太跋扈,怪你爹功高蓋主!有你和你爹的存在,朕真是寢食難安,唯有將你們一並除去,朕才能安享帝位。廉如意,你若真是愛慕於朕,就應該主動就死,朕答應你,會善待你那溫婉可人的妹妹,讓她接替你的位置,如何?”慕容丘冷笑著看著震驚的廉如意,“念在這麽多年你為我坐上帝位不斷奔波,就給你留個全屍吧。”
慕容丘揮了揮手,一杯鳩酒被呈了上來。
“你不能這麽對我,不能這麽對我爹!慕容丘,你不能殺了我!”廉如意看到鳩酒,驚恐的捂著肚子掙紮。
慕容丘卻隻是冷眼看著她。老嬤嬤們見皇帝沒有鬆口的意思,便咬牙狠心走上前去。
廉如意奮力揮打,試圖擺脫嬤嬤的鉗製,卻力不從心。若是平時,別說四五個嬤嬤,就是再多上四五個,以她的身手,也是近不得她身的。可今日不知是怎的,竟完全使不出力氣。
“別徒勞了,你已經中了泄力散,還是乖乖喝藥,老實上路吧!”慕容丘語氣中的不耐越來越多。
“不,慕容丘,我……我懷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害了我們的孩子!皇後之位我不要了,爹爹的兵權也不要了,你放孩子一條生路!”廉如意流著淚,懇求道。
慕容丘聞言果然驚住。
廉如意心中微動,以為終於看見希望時,卻聽到慕容丘更加憤怒的聲音。
“你懷了我的孩子?你怎麽會懷孕的?早在你入府之時,我就給你服用了極寒的斷子湯,誰允許你懷孕的?”慕容丘帶著怒氣的臉一點點靠近廉如意,“我怎麽能允許自己的孩子從你肚子裏生出來?有那麽強大的外戚,就不怕他和他老子爭皇位麽?”
慕容丘突然身形一晃,抬起一腳,猛力揣向廉如意的腹部。
“啊——”一聲慘叫從廉如意口中發出。
連一旁站著的經常在宮裏行刑的老嬤嬤都不忍直視。
廉如意被踹的趴伏在地上,腹中絞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她覺得一個微弱的生命正逐漸從她身體裏流逝。
“血,血……見紅了……”一位嬤嬤指著廉如意的下身,驚恐道。
那可是皇嗣啊!皇上怎麽能對自己的親兒子也這麽狠呢!
一旁和她要好的另一位嬤嬤趕緊捂上她的嘴,閉著眼睛說:“奴婢們什麽也沒看見。”
“孩子!我的孩子!”廉如意捧著肚子,眼淚滾滾而落。
慕容丘看著趴在自己腳邊,生命垂危的結發之妻,冷冽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痛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為了這江山,我的父皇我尚且能舍棄,更何況你和你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兒?”
“灌酒!”慕容丘最後扔下冷冷的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廉如意被嬤嬤們從地上拽了起來,硬掰開嘴,一碗苦澀的酒被悉數灌入她口中。
“娘娘不要怪奴婢們,娘娘若是有恨也忘了罷,來世投個好胎,別再錯信人了……”那灌藥的嬤嬤不敢直視廉如意恨得發紅的眼睛,喃喃的說道。
“你怎麽來了?身子尚虛弱,怎不好好在宮中休息。”門外傳來慕容丘溫潤的聲音,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陛下,我來看看姐姐,我們畢竟姐妹一場……”一個清甜的女聲傳來。
“她害你腹中孩兒,你還來看她作甚!此等惡毒婦人,勾結外臣通敵叛國謀逆不忠,你與她雖是姐妹,卻有雲泥之別,斷然不必為她傷心。”慕容丘說完,見女子執意,還是側身讓過。
緊跟著一位麵容嬌美,身姿婀娜曼妙,衣著素雅卻清新亮麗,黛眉淺描,精致卻不落俗套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皇後之妹,如今的婉貴妃廉葭葭。
廉葭葭揮退嬤嬤,偌大的寢宮隻剩下姐妹兩人,廉葭葭蹲下身子,俯視著躺在地上瀕臨死亡的廉如意。
“姐姐,真沒想到你也會有匍匐在我腳下的一天,你安心去吧,你的皇後之位,我會幫你坐穩的。”廉葭葭笑著說,“你說什麽?我聽不清?你說孩子?哦,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謀害我的孩子,那孩子為我換來了皇後之位,也算死得其所……”
鳩酒穿腸過肚,痛得她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像是泡在滾燙的開水中被人熬煮著一樣,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心中的不甘憤恨悔悟卻越來越清晰……
……
“今日陽光正好,你為何滿臉憂愁獨坐在此?讓我為你撫平愁緒可好?”
“若他日我登得帝位,必定讓你做我的皇後,獨寵你一人,永世不變!”
“以後我日日為你梳頭可好?真想就這樣守著你,天荒地老!”
……
“一直以來……朕不過是利用你……”
“我給你服用了……極寒的斷子湯……”
……
昔日深情對望時,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麽專注,溫柔的情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此情此景之下,竟是那麽刺耳。
天知道她有多愛他,有多想和他廝守到老,有多想為他生一群孩子,有多想……如今她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有多想和他廝守,就有多想毀滅他!
如果能重活一世,她一定要親手毀了他!
“啊——”廉如意一聲破碎的嘶吼,驚飛了樹上的烏鴉,這一聲吼叫像是厲鬼索命的鏈條,消弭在靜謐的坤寧宮裏。
廉如意再睜開眼,手腳依舊綿軟無力,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子割破了一樣。她在心裏冷笑,自己還真是命大,居然鳩酒都毒不死她。不知道如果慕容丘知道她還沒死,會不會驚的從龍椅上掉下來?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個兩眼通紅頭發淩亂的丫頭的腦袋出現在廉如意的視線裏。
這張臉怎的如此眼熟?卻又如此陌生?
“小姐,您能說話了麽?”小丫頭緊張的問。
突然想起眼前丫頭是誰的廉如意心下駭然,表麵卻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啊……還是不能說話麽?您別急,薛姨娘已經去請楚太醫了,一定能把你的嗓子治好的!”小丫頭的嗓音嘶啞,明顯是哭了很久。
“你這丫頭,怎麽這樣子就敢到小姐麵前,板子沒挨夠麽?”那再熟悉不過的雲嬤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廉如意艱難的轉過臉,看見雲嬤嬤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刻,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雲嬤嬤正在斥責的丫頭,正是雲嬤嬤的女兒雲溪,在她嫁入大皇子府的頭一年,意外落水身亡。她曾深查,最後發現是雲溪和幾個小姐妹喝酒貪杯,真是一起意外,便不了了之。
雲嬤嬤則是在她被灌下鳩酒的前一天晚上失蹤了,一直到她被人控製起來,都還沒有回來。
這裏是陰曹地府麽?想來她還是死了,雲嬤嬤也是遭了慕容丘的毒手了,不過能在死後團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小姐,怎麽哭了?是哪裏還疼麽?嗓子又疼了?”雲嬤嬤見她流淚,緊張的跑上前來。
廉如意搖搖頭,她現在看得很開,反正已經死了,此時落淚,不過是激動的淚水罷了,能在死後見到舊識,也算是一件高興事兒吧?
“哎呀,雲溪,你怎麽還不去換件衣服,小姐這裏我來守著,你快去換件衣服,休息休息吧!”春杏端著一碗藥湯,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看見雲溪就說道,“咦,小姐,你醒了,藥湯正好剛熱好,我給你扇扇一會兒就可以喝了!”
廉如意卻再次懵了,春杏怎麽也在?她不是早就被放出去嫁人了麽?難道也死了?
此時她才驚覺,自己躺著的地方,似乎是她未出嫁時的閨閣,雲嬤嬤她們對她的稱呼也是未出嫁時的小姐。
感覺身體已經有了一絲力氣,她立即伸出手,握住了坐在床邊的雲嬤嬤的手。
軟的,溫熱的。
她還活著,雲嬤嬤也活著!
心中猛的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猜測讓她激動不已,卻又小心翼翼不敢妄動。
“小姐你怎麽了?”雲嬤嬤發現她的反常,有點擔心。
正巧這時,薛姨娘帶著楚太醫前來看她。
雲嬤嬤趕緊起身,指揮著小丫鬟落簾子,放屏風。
楚太醫坐在屏風外,隔著帕子給廉如意號脈,“發熱燒壞了嗓子所以腫痛,但不能說話還是驚嚇引起的,我開些安神定氣的藥,服上三天便可見效。”
醫術高明,達官貴人都很難請動的楚太醫言簡意賅的說完,就刷刷刷的寫下藥方,提起藥箱走了。
此情此景和當年她十三歲時偷偷騎皇帝賜給爹爹的汗血寶馬烈日,被性子極為剛烈的馬兒甩下山崖受傷後一模一樣。
薛姨娘送走楚太醫後,又折返回來,坐在床邊,拉著廉如意的手,柔聲安慰道:“如意莫怕,嗓子定會好起來的,你爹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不會怪你的,明日你爹爹就會親自向皇上請罪,你畢竟年幼,聖上一定不會和你一個小孩子計較的,就算有什麽事,你爹爹也會保你平安的。你別怕了啊!”
廉如意猶在猜測被證實的震驚中,不能回神,索性她現在也不用開口說話,隻點頭回應,終於送走了薛姨娘。
她仰麵躺在床上,前世的種種浮現眼前,就好像做了一場長長的夢,一夢竟是十幾年,但這夢境太過清晰深刻,甚至臨死前的痛楚都還在身上。
死過一次的廉如意發現自己比以前更加惜命,能活著,真好!
這一世,她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著,再不叫那小人得逞!再不會芳心錯付,白白搭上性命!
那個利用她,毒害她,最後置她於死地的大皇子,既然上天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她就一定不會放過他!
她要好好的活著,且要好好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毀滅!
楚太醫的藥方,果然藥到病除,三隻日後,廉如意已經可以談笑風生了。隻是身上的外傷還在,她尚需臥床養傷,期間薛姨娘來看過她幾次,阿爹也來過,阿爹告訴她聖上沒有追究這件事,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讓她安心在家裏養傷。
廉如意卻是知道,但凡稱天子之人雖胸懷的是天下,卻也有自己小心眼兒的一麵,他前腳賜了重臣珍貴的汗血寶馬,後腳重臣家的小丫頭片子就偷偷摸摸的騎了。雖說這騎馬之人也收到了懲罰,受了傷了,可畢竟是對皇上的不敬,皇帝嘴上說著不介懷,其實心裏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前一世這件事也是就這樣在爹爹的保護下過去了,但由經此事,她驕橫跋扈目無尊上,她爹偏袒護犢的名聲就在京城傳開了,以至於後來,但凡她與誰發生點小摩擦,這件舊事都會被人重提起來,無論是不是她的錯,她都會再既然有機會重活一世,這種事情自然應當避免。
所以在她尚不能下床走路之時,便讓雲嬤嬤找了四個粗使婆子,帶著她的兩個丫鬟,硬把她抬上了轎子,送到二門外,又抬到了馬車上。
馬車跑起來頗為顛簸,她又受不得顛簸,春杏把把車上墊了好幾床的被子,躺上去軟軟的像是躺在雲裏一般。
廉如意對春杏笑了笑,“這樣真好。”
“才不好呢!小姐都受了傷,何苦這樣折騰,萬一再顛簸出……呸呸,路過的各路神仙,小人還什麽都沒說呢,您就當什麽都沒聽見,該路過還路過啊……”春杏雙手合十,左右邊拜邊說。
廉如意被她逗笑了。
當廉將軍的馬車駕出巷口時,才發現府裏早有一輛車駕在等他。弄清楚了是小女兒要陪她一起進宮,親自向皇上請罪時,他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你的傷還沒好,聖上又怎會與你一般計較?聽爹的話,速速回去好好養傷。”廉將軍摸摸廉如意的頭,“再說,聖上公務繁忙,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
“聖上見不見我都沒事,女兒總是應該去賠罪的,原是女兒犯了錯,聖上禦賜之物,女兒妄動那是不敬,唯有親自求得聖上寬恕,才能心安。爹爹不必多說,女兒主意已定,便是見不到,也比在家裏妄自揣測聖意的好。”廉如意說完,把臉一板,唬他爹爹道,“莫不是聖上已經降罪於爹爹,爹爹瞞著我不肯說,怕我此去知道了真相麽?”
“什麽真相,爹爹何曾瞞過你?聖上豈是你以為的那麽……罷了罷了,你要去便去吧,讓身邊人多精心著,馬車走的慢一點。”廉將軍還是拗不過女兒。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向皇宮駛去,隻是廉將軍的馬車比平日裏要慢上許多。
二品以上官員的馬車可以直接駛進第一道宮門,這讓原本打算從第一道宮門就開始走的廉如意著實鬆了一口氣,她可是真的渾身都疼著呢。
二道宮門時,所有官員下車乘轎。
廉如意被抬下馬車後,卻沒有進轎子,她身無官職,非召不得擅自入宮。她讓兩個婆子架著她一邊站著。春杏和香芋卻不肯假他人之手,兩人嫌棄婆子笨手笨腳,怕弄疼了小姐。
“我哪有那麽嬌貴。”廉如意這麽說,兩個丫鬟卻也是執拗,也隻好由著她們去了。
此時來上朝的大臣亦不少,多數都看到了一旁站著的幾個女孩子,裏麵不乏認識廉如意的大臣,此時就到廉將軍處問明原因。
“小女無狀,前幾日仰慕禦賜的汗血寶馬,心癢難耐偷偷溜出去騎,結果被甩下山崖,受了重傷,驚嚇之下竟口不能言,今日剛能說話,知道是自己衝撞了禦賜之物,惹得上天也不高興了,這才降罰與她,便心裏難安,非要前來親自想聖上請罪,這不,我也拗不過她,隻好帶她來了。”廉將軍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的朝同僚解釋道。
同僚們紛紛點頭,這話說的漂亮,又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順帶還好好的恭維了一下皇帝,連上天都保護著禦賜之物呢,這是說皇帝是深得上天眷顧,是真龍天子呀!
皇宮裏的一切自然盡在皇帝的掌握之中,所以廉如意進宮以及廉將軍的那番話很快便傳進了皇帝的耳朵裏。
皇帝當時並未說什麽,既沒有召見廉如意,也沒讓她回去。一如既往的上朝聽政。
廉如意也就一直這麽被兩個丫鬟架著站著,她畢竟是受了傷的,自己用不上力氣,一使勁兒就疼,兩個丫鬟怎麽說力氣也沒有婆子大,後來兩個丫鬟咬牙也堅持不住的時候,隻好認命的換了婆子來扶著小姐。
皇帝下了朝,像是這才知道廉如意進宮的事。
“嗬嗬,不過是小孩子淘氣,朕不是已經說過不會計較了麽,廉愛卿怎的還讓你那受傷的女兒前來呀!”皇帝笑的慈眉善目的對廉將軍說道。
廉將軍立即跪下謝恩,“小女心中惶恐,一定要親自來賠罪才能心安,還求皇上諒解。”
皇帝似乎今天心情不錯,沒再拖延下去,倒是叫人招了廉如意到南書房回話。
“民女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廉如意膝蓋受了傷,難以下跪,索性來了個五體投地的大拜。
皇帝被她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平身。”
“民女不敢,民女犯了不敬之罪,還請聖上降罪。”廉如意趴在地上痛聲陳罪。
“那你倒說說,你犯了什麽不敬之罪?”皇上見她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倒是人小鬼大,很是機靈的樣子,不由的逗她道。
“回聖上的話,禦賜之物乃是聖物,民女竟垂涎愛慕禦賜之物,實乃不敬。”廉如意避重就輕,不說自己私自騎了汗血寶馬,隻說自己愛慕禦賜之物,好東西人人都會喜歡,這當然是人之常情了。
皇帝不由的笑說:“好個垂涎愛慕,這是誇朕賜的東西好呢!你若眼饞,等長大了,學你爹的本事,當個女將軍也為朕開疆擴土,朕也賜你!”
皇帝這當然是逗孩子的玩笑話,廉如意也不會當真,當即便開口道:“爹爹有何本事,不過是借了聖上的威名,用了聖上的軍隊為聖上效力,等我長大,聖上也把我放在這個位置上,我便也能得著聖上的賞賜了!”
“哈哈哈……”這雖是直白的恭維,但經由一個女娃的嘴裏說出來,還是讓聞言之人心情大悅。
皇帝此時已是真的不怪廉將軍和廉將軍這古靈精怪的女兒了。
到最後,皇帝非但沒有懲罰廉如意,還賜給她了一柄真的如意,通體紅色,紅到油亮油亮的玉如意,捧在手裏沉甸甸的甚是喜人的樣子。
這真乃意外之喜。
幾天之後,京城不僅沒有流傳起廉將軍護女太甚,廉如意驕橫跋扈的流言,反而人人都在說廉將軍教女有方,廉如意因禍得福受了傷,卻得了皇帝的青睞。
“小姐,你怎麽知道皇上不會降罪與你呢?”因陪著小姐偷馬,被打了板子到現在還沒好的雲溪,正趴在廉如意繡床邊的腳踏上,一邊吃香芋給她剝的葡萄,一邊好奇的問道。
要不是因為她被打了板子屁股腫的不像樣,像進宮這樣難得的事兒,怎麽能少了她呢。
“聖上怎麽可能為這麽點小事和我一個女子計較。”廉如意扔進嘴裏一個葡萄,眯了眯眼,“不過是好麵子罷了,我被架著去請罪,他裏子麵子全都有了,自然不生氣了。不過我也沒想到聖上這麽大方,還賜了一柄玉如意給我。”
廉如意看了看放在博古架上,擦得鋥亮的玉如意,心裏盤算著時間,“姐姐就快回來了吧?”
一旁正指點寒梅繡花的雲嬤嬤抬起頭來,“可不是麽,大小姐都去了近兩個月了……小姐,老奴說句不該說的,這次大小姐回來,您可別再跟大小姐慪氣了,夫人生前最是疼惜你們倆,現在夫人不在了,你們姐妹二人應當更加親厚才是。”
雲嬤嬤說到這兒,抬眼打量了一下廉如意。
一般廉如意最不喜歡聽她說這些,總是沒說兩句就被她岔開話題。今天卻奇了,二小姐非但沒有打斷她,反而豎著耳朵,似乎在認真聽著。
雲嬤嬤像是的了鼓勵般,緊接著又說道:“大小姐才是小姐您嫡親嫡親的姐姐呀,旁的人……那是親疏有別的,小姐可別被表象眯了眼……”
聽到這裏,廉如意忍不住看向了雲嬤嬤,原來在這麽早的時候雲嬤嬤就曾這樣提點過她麽?隻可惜前世的自己太過自負,也太過浮躁,完全聽不進去雲嬤嬤的規勸。硬是在庶妹有意無意的挑唆之下,和自己的親姐姐越走越遠,甚至害的姐姐一生都沒有得到幸福。
今世她不會了,她不會再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不會再傻乎乎的做別人的棋子,傷害自己身邊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去為別人鋪路。
“小姐,你在聽麽?”說到這兒還沒見小姐不耐煩的跳起來,雲嬤嬤有點不確定自己的話有沒有進了二小姐的耳朵。
“我在聽呢,雲嬤嬤,不如我準備一份禮物,等姐姐回來時送給她?”廉如意是真的想和嫡姐修複關係。
兩年前母親因病去世,母親臨走前,讓一直乖順的薛姨娘管家,薛姨娘一直對她們姐妹二人很不錯,她也有一個女兒,她卻從不偏袒自己的女兒,甚至到她被爹爹扶正以後,給自己女兒的份例仍比她們姐妹二人少。
薛姨娘自己沒有兒子,大概是想要對她們姐妹二人好一些,好在她們嫡親的兄長那裏留個好印象,也好讓兄長以後能多照應下自己的女兒吧?
畢竟女子出嫁以後,在婆家地位如何,多半是要看娘家的兄長給不給撐腰的。
對薛姨娘,廉如意沒有想過太多,倒是薛姨娘的女兒,自己的庶妹廉葭葭,讓她想起來就有種如鯁在喉的刺痛感。前世死前她在她麵前說過的話猶在耳畔,她柔美的笑臉也變得猙獰恐怖,還好她最近幾日據說是生了病,沒有出現在自己麵前,否則她很難保證能控製好自己不一掌拍爛她的臉。
“小姐,雲嬤嬤問,繡塊帕子送給大小姐如何?”春杏見自家小姐呆坐,便又重複了一遍雲嬤嬤的話。
“姐姐手巧,我那點兒繡活兒,還是別拿到她麵前現眼了。我已經有了好主意,她定會喜歡。”廉如意笑著說要保密。
前世廉葭葭就是個不安分的性子,現在她已經重生半個多月了,廉葭葭卻一直在自己的小院裏,安安靜靜的。這反常,更讓廉如意覺得不安,她讓心思縝密謹言慎行的寒梅多多留意廉葭葭的動向,有什麽事情,要及時秉她。
七月初三,是姐姐從寺裏回來得日子。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姐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寺中禮佛,隻是這次臨走前姐妹兩人大吵一架,姐姐去的時間比往常都長。
前世這天,她原本不欲去迎接姐姐的,是薛姨娘百般相勸,說什麽姐妹沒有隔夜仇,親姐妹隻有吵嘴哪有記仇等等,才把她勸去接姐姐的。今世不等薛姨娘來勸,她早早就準備好,薛姨娘上門時,她已經收拾停當,準備出門去了。
薛姨娘見她主動要去迎接大小姐,自己準備好的一籮筐的好話倒是沒了用武之地,倒也樂的輕鬆的樣子。
“小姐,那邊有動靜。”
廉如意剛登上馬車,寒梅就尋了來。
“上車說。”廉如意打算直接趕到寺裏迎接姐姐,以示自己的誠心。前世因為自己不是真心想去,磨蹭之下,剛到城門外,姐姐的馬車就已經到了。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寒梅的聲音本就小,在馬車聲的掩映之下,也僅能讓車內的人聽到。
“三小姐這幾日都沒有出過繡樓,每日都僅在繡樓裏亂轉,轉轉寫寫,不知都寫些什麽。今日卻突然梳洗打扮,精心裝扮之後,偷偷溜出了府。”寒梅匯報完就緊閉著嘴不再說話。
她為什麽要溜出府?
廉如意努力猜測著廉葭葭究竟想做什麽,也許是臨死前的那杯鳩酒太過毒辣,穿腸過肚的痛太清晰,以至於她現在想起廉葭葭就會不自覺的想起那杯鳩酒帶給她的痛楚,不由自主的全身防備。
春杏大概是坐的有些無聊了,起先還能低著頭老老實實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後來實在忍不住,微微掀起了馬車車窗的簾子。
廉如意也順著她的手向外看去,這麽一看,卻讓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
就發生在今天,就在城門外不遠的城郊,一片荷花盛開的荷塘邊上,大皇子騎著高頭大馬,英武不凡的身姿從馬上一點而起,高大偉岸的他卻像是沒有重量一般,從碧綠的荷葉上輕盈掠過,隻因她說,她想要荷塘中間,最美的那朵荷花。
他當然采回了那多荷花給她,也許就是從那時起,他也同時采走了她的一顆芳心。
車窗外專做荷花酥的點心鋪子意外讓她想起了這件事,也福至心靈的對廉葭葭為什麽要偷偷溜出府有了個猜測。
“寒梅,你從這裏下車,想辦法到城郊十裏荷塘那兒去等著,看三小姐會不會到那兒去。”廉如意突然想到寒梅身上可能沒帶錢,出門行事必有不便,“雲溪,給寒梅些銀兩。”
雲溪膽大心細,特別是算賬方麵腦子很靈,也是雲嬤嬤有意教導,廉如意便讓她管自己院中的銀錢。
車停在路邊,讓寒梅下了車,又緩緩動起來。
卻不是離得近的北城門方向。
“小姐,咱們為什麽不從最近的北門走,卻要繞到西門去呀?”春杏放下車簾子,不解的問。
廉如意卻閉目養神,沒打算解釋。
前世她去迎接姐姐時,在北城門外的十裏荷塘偶遇了大皇子,從此跌入情網萬劫不複。今世想來,所謂的偶遇極有可能是設計好的,隻等她入甕。今世她便避他遠遠的,看他如何再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