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出
我們看到了嫦娥3號，這位老前輩的身上依舊覆蓋著金光燦燦的複合薄膜，看上去像新的一樣，登陸器上擺滿了特殊材料製成的手捧花，這些複合材料製成的手捧花能夠抗擊宇宙射線的輻射和抵禦陽光的曝曬，使其永遠不褪色，千萬年之後它仍然能夠在那裏，祭奠我們的航天元老。
我們來了，我們列隊站在它麵前，向這座豐碑致敬，我們的代表淩燕女士走上前，獻上一束新的手捧花，上麵的文字寫著，神舟67號月球基地工作組，下麵的一行小字寫著我們的名字，也許以後會有人來尋找我們的痕跡呢。
舒政委多次造訪月球，已經很熟悉這裏的環境了，他既像導師又像兄長地帶著我們站在空曠的月球表麵，一麵是基地，一麵是泰山，他說：“你們可以打開3號頻道，聆聽來自月球的聲音。”
月球上沒有大氣，聲音是無法在空氣中傳播的，但是月球上依舊有聲音。
常規頻道是濾掉雜音的，而3號頻道是直接連通戶外，從這個頻道裏，我們聆聽到了來自月球的聲音，空曠、蒼涼，仿佛無盡的宇宙洪荒包裹著我們，時而風吹過隧道，時而像海浪拍擊岩石，這些聲音大部分是太陽風的粒子流打在宇航服上造成的反射，還是一些是來自遙遠彗星的波動，這些波在月球表麵折射，與太陽風混雜在一起，形成了這些猶如來自萬古之遙的聲音。
“太神奇了。”我被這聲音震撼了。
宇宙不止是廣大令人神往，還有這些宏大的宇宙聲音，讓人類難以妄自菲薄，在這樣的環境下根本不用任何說教，就能意識到自身的渺小，這就是宇宙，是宇宙的聲音。
恢複到1號頻道後，雜音消失了，我們又可以正常通話了。
“太浩瀚了，我想到了海。”淩燕說。
“比海要廣大得多，可是又想到不合適的形容詞。”李澤浩說。
“也許以後我們要編輯一套太空詞典，來專門形容這些來自太空的異景。”我說。
高放沒有吭聲，讓人感覺他在思考著什麽。
舒政委揮揮手，招呼我們去氣閘室大門。
“好啦，我們要馬上進入基地了，今天是你們到月球的第一天，先適應一下月球的生活，然後再開始工作。”
基地內的氣壓和外麵是不一樣的，所以必須經過這道氣閘室增壓、減壓然後實現出入，而就在我們在氣閘室門前排隊時，淩燕用她女性特有的聲音激動地喊：“看！地出！”
一輪碩大的藍色星球緩緩溢出月表，有種在地球上看月出的感覺，隻不過這裏的地平線較短，而地球又是那麽巨大。
早就聽說月麵上看地出是一副絕美的畫麵，沒想到剛落地就看到了。
地出是不可用肉眼直視的，我們的宇航服頭盔上塗了一層黃金膜，黃金能夠反射大部分的紅光和紅外線，這使我們可以直接看到這顆美麗的星球緩緩地從月平線上升起，它緩緩地像害羞的小姑娘，不願意一下子露出它的真容。
“太漂亮了，像一顆藍色的寶石。”淩燕讚歎道。
“是啊，太美了，真不敢想那就是我們的家鄉。”李澤浩上前一步，並在她的肩旁。
我們都看出他那點小心思了，隻不過此情此景，還是不要上前打擾得好。
沒來太空之前，總覺得隻要能讓我上去什麽都值了，可是剛剛踏上月球的土地，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居然鼻子發酸，想家了。
我們沉默了，身為一名宇航員，也是一名軍人，征程才剛剛開始，哪裏是動這些心思的時候？
“我們這是在月亮上低頭思故鄉嗎？”李澤浩雖然是在開玩笑，卻聽得出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像離家多年的遊子。
我沒想到他能這麽用李白的詩，這麽一想，倒是好有意境，此時地麵上也有人在仰望月球吧，相互對望是否有人也在想家？
“好啦，年輕人們，三個月後你們就可以回家了，到時候有盛大的慶功宴，你們都是英雄，在家人麵前有得吹呢。”舒政委很輕鬆的一番話就打消了我們剛剛湧起的思鄉愁。
“真想和地球合張影。”淩燕說。
“麻煩得很，現在時間不合適，以後有機會給你們照一張大合影。”舒政委說。
聽了政委的許諾，淩燕很高興，真的像一隻小燕子那樣蹦蹦跳跳地排在了氣閘室的門口。
當我們降落到地麵的時候，月球基地的控製係統就接管在我們的手裏，這時咱們的小機器人蠢萌蠢萌的尾隨著我們的步伐來到氣閘室的門前。
“妙妙開門。”淩燕發布了任務。
這是妙妙第一次在太空執行任務，此前的訓練中，我們已經與這個設計者明顯是萌寶寶愛好者的產物進行過多次磨合了，它的底盤被換成了月球車上那種的六個輪子，更適合在月表行動。
妙妙穩步來到氣閘室門前，仿佛在故意顯示智慧，俏皮地說：“歡迎來到月球基地，在接下來的90天的旅程中，將有我陪伴著大家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希望大家能在月球的表麵生活得愉快，也希望三名實習宇航員在這裏積累足夠的經驗。”
“嘿，這家夥嫌棄咱們是新手呢。”李澤浩打趣道。
我們也隻是笑笑。
氣閘室的門已經打開了，白熾的燈光顯示著與月表蒼涼截然不同的人工製造特色，戀戀不舍地回望那顆藍色的星球，暫時隻能遙思了。
基地內部是非常明亮的，當我們摘下麵罩，開始用自己的鼻子呼吸空氣的時候，有一種非常舒爽的感覺。
“有沒有感覺身輕如燕？”李澤浩說。
我點點頭：“肯定啊，6分之1引力嘛。”
“別看你現在說想家，到時候真讓你回去隻怕還不適應呢。”李澤浩說。
“你少貧嘴，看看咱們的宿舍去。”
月球基地設有男女宿舍的，因為女宇航員少，所以淩燕的居住條件非常寬鬆。
“有需要叫我們一聲啊。”李澤浩喊道。
“這可是個好機會啊，想追的話可得抓緊，回到地球上競爭者可就多了。”我難得能找到機會逗他。
李澤浩平時大大咧咧的臉“騰”得紅了，他有些結巴地說道：“你……你別瞎說啊，我可沒那個心思。”
“真的？別忘了我們也是單身，你就不怕……”
“你敢！”
果然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
住艙可真寬敞，足夠住12個人的地方隻住我們四個人，不過因為沒有窗戶的緣故，感覺上仍然很幽閉，望著雪白的LED燈，我有種住進了防空洞的感覺。
“聽說火星上的棲息艙條件可比月球好多了。”李澤浩說。
“當然，火星日出後還是很美的，這裏永遠是灰蒙蒙一片。”我說。
很少言語的高放這時的表情有點不悅，我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合適的話題，卻再也攔不住了。
高放揮著拳頭說：“我就想不明白咱們怕他們什麽？為什麽就暫時擱置了火星登陸計劃？就因為那件太空軌道激光武器？”
在這件事上，高放一直是個激進派，我們也很無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就隻聽見他一個人在慷慨激昂地演講。
高放不是不善言辭，隻是對他不感興趣的話題從來不插嘴，而他感興趣的話題別人又插不進去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