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了人類的未來
飛船常委會是飛船常務事務最高機構，設置委員長，副委員長各一名，常委六名和一位人工智者決策者——妙妙。
委員長和副委員長通常由飛船政委和船長擔任，而六名常委則是飛船六大部的最高首長，分別是組織部、教育部、衛生部、科學部、保安部、工程部。
今日常委們都聚齊了，還邀請來一些相關人員參會列席。
李宏意一進入會議室就發現氣氛有些緊張，所有參會人員的隨身ID識別機（簡稱腕表），被暫時收管了，提議召開會議的是組織部長常以剛，這位剛過四十歲，正值年富力強的部長麵色鐵青，好像有什麽不得了的事要發生，而一旁的工程部長何文泰則一臉窘迫的樣子。
長桌的正中央坐著一位機器人，它那圓圓滾滾的外形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洗衣機，表麵的一道十字滑道上來回移動的是它的攝像頭眼睛，這種設計使機器人不用移動身體就可以獲得良好的視野，這隻是妙妙的擬人形態，也是它的身體之一，此時妙妙的機械眼來回巡視著會場裏發生的一切，那沉默的樣子仿佛它也在思考。
政委洪宇龍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一旁的船長梁修遠抬抬手示意，然後自己先帶頭坐了下去，這是一種簡易的禮節。
隨著飛船第五代的逐漸成長，地球上傳承的東西正在被太空船環境衍生出來的新習慣所融合，但是中國傳統的禮節卻格外被重視，禮節成了飛船法令、規章、道德之外的最重要組成部分。
上下有級別，級別間有禮節，這是融合到每個人骨髓裏的東西，然而參會人員剛一落座，常以剛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麵向各位揮手道。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大家都有些詫異，照理說該政委先發言，然後提出議定內容，再由下麵的委員分別發言，那時的發言才沒有先後，像這樣直接跳出來搶話，在眾人的記憶裏是絕無僅有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知道你們心裏都有疑問，問工程部長吧。”
工程部長五十多歲，早已滿頭銀絲，這位窘迫的部長被常以剛咄咄逼人的態度搞得心神不寧，戴上鼻梁上的眼鏡差點兒沒掉在桌麵上。
“我……我檢討……”
六大部長是沒有級別上下的，一位部長在另一位部長的質問下竟然開口就是檢討，這得抓住多大的把柄啊，即使組織部的權力大也沒有必要這樣嘛。
眾人心底還在犯疑時，不待工程部長繼續說下去，常以剛搶過話頭厲聲說道：“工程部對中軸的檢修不及時，連通風口的蓋子脫落也不曾察覺，無重力區的真菌超標，最重要的是連小學生都可以隨意進入工作區域，你們的安全門是紙糊的嗎？”
一連串地指出工程部的幾大失誤，何文泰額頭上的汗水順著鬢角滴落下來。
說起這位工程部長何文泰也是大有來頭的，他是最早提出登陸格利澤計劃的何宏教授的玄孫，這位何教授在飛船上是圖騰一樣的人物，他的直係後代多少能夠獲得人們更多的仰慕，可是這位名人之後在氣場強大的常部長麵前竟然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以剛同誌，不要急著指責人嘛，你說清楚一點。”政委洪宇龍開口說道。
常以剛平息了一下怒氣說道：“就在兩個小時前，我們組織部的巡視員在檢查工作的時候發現觀測室有一處通風管道沒有關閉，仔細檢查後居然發現有小孩子活動的痕跡，我們馬上聯絡了保安部，在確認目前飛船上所有16歲以下少年都沒有發生失蹤的前提下對通風管道內的痕跡進行了勘察，並且提取了指紋及相關生物樣本。”
洪宇龍看了一眼保安部長王燦，王燦點了點頭，確認了常以剛的話是真實的。
“我們可以通過生物樣本鎖定具體人，但是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條令，對未成年人信息的調查隻有在必要的情況下由政委與教育部長親自簽署決議才可以，所以常部長才提議召開常委會討論這件事。”
在座的人有點懂了。
這是由小孩兒誤入引起的針對工程部整頓的會議。
洪宇龍政委和梁修遠船長一左一右坐在妙妙身邊，兩人都保持緘默，這也是常委會的慣例，要在充分聽取大家的意見之後再發表看法。
聽到小孩兒鑽進通風管，從在一邊旁聽的李宏意心裏“咯噔”一下，聯想到那天白老師的報告，自習的時候，自己的兒子好像消失過一段時間，組織部的巡查是在兩小時前，恰好在那件事發生之後，那麽通風管裏的孩子會不會就是自己的兒子呢？
想到李天宇那小子多動的性格，李宏意幾乎七八成的認定了那個罪魁禍首就是自家小子，可是他是怎麽通過安全門進入無重力區的呢？
無重力區的安全門不是對誰都開放的，不同的安全門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鎖，比如組織部的人威風八麵，動輒突然出現在某處搞突擊檢查，但是如果沒有申請備案，未獲批準的行動是連種子庫的大門都打不開的。飛船規定15歲以下的孩童是不允許進入無重力區的，以免影響兒童生長，封鎖的安全門自然成了孩童不可通過的屏障，難道有某處通風口與觀測室相通？
回憶了一下飛船的模型，李宏意覺得那樣的事不太可能飛船的通氣口全部通過中軸的空氣壓縮機，那裏可不是人能呆的地方，鑽進去的話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想到剛剛還見過活蹦亂跳的兒子，李宏意吊起的心稍稍安了一下，會上的事還沒有結論，他已經暗下決心，不管是不是自己兒子做的，回去後他都得再三叮囑兒子，千萬不要去陌生的地方。
就在李宏意有些走神的時候，咄咄逼人的常以剛部長又把他鷹眼一樣銳利的目光落在教育部長霍利群身上，對這位霍大教授，常以剛還是不敢造次的，他雖然不是霍利群直接教出來的學生，但是他那個年齡的時候，霍利群見好擔任鄭和學院的院長，他語氣放緩了一些，問道：“院長，這裏還需要您的配合……”
“我反對。”常以剛的話還沒落地，霍利群擲地有聲地站了起來。
“我反對！”霍利群環視在座的所有人，重申道：“如果你們認為是孩子是造成了破壞，請提出相關證據後再進行調查，不然隨意就觸犯未成年人隱私保護條例，這是對律法的不尊重。”
“可是……”常以剛額上的青筋有些跳動，和地球上的組織部不同，常以剛的部門就負有監察、調解和審判的權力，“這種隱患很嚴重，必須徹查清楚，我們不能讓那個會什麽保護條例成為障礙……”
霍利群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那我倒想問題一下保安部，有沒有想到相關的破壞證明？”
保安部長王燦猶豫著，然後說道：“防塵蓋應該是自然脫落，不是人為破壞的，而且安全門也不是小學生能打開的東西。”
霍利群把目光投向常以剛，那表情似乎在說，沒有證據還調查什麽？
“院長，您的學生違規了難道不該教育嗎？”常以剛強忍著最後的耐心問道。
霍利群笑了：“怎麽教育是由我們教育部製定教育方針，保證我們教育計劃的進行，組織部如果認為不妥大可在常委會上提出來討論，而不是橫加幹涉。”
常以剛加重了語氣說：“可是，我們飛船上每一個人都必須嚴格遵守飛船的規章製度，小學生也不例外，這是您在二十年前教導我們的。”
霍利群還是不緊不慢，但是針鋒相對的意味已經很濃了：“是啊，那麽他們違反什麽製度了呢？成年人沒看住大門，要讓小學生為之負責嗎？現在是沒出意外，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恐怕要立即鎖定責任人了吧。”
霍利群的強硬態度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意外，這個向來很少對其它部門決議發表意見的老教授這一次為何如此堅決？要知道，組織部可有著六部之首的美譽，組織管幹部，負責監察與審判，學校也在其監察範圍內，權力大得很，所以一般由組織部提出的建議很少遭到否決。
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時候，霍利群教授吐字清晰地說：“能登上格利澤的是這屆的小學生，這種沒造成後果的探索行為還是值得表揚的，既然沒有造成任何後果，請你們不要再打小學生的主意了，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人類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