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他是想知道她喜歡吃什麽
雙腳像灌了鉛一般。
顧念看著那處,一時挪不動腳步。
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走近了那方供台,供台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展示櫃,卻擺得滿滿的,玻璃門後麵還有一疊疊的,分不清是書還是單純的紙。
一股無形的力量,讓顧念伸手拉開了那扇玻璃門。
架子上有許多東西,大都是些很簡單的物品,水杯、馬克筆、曲別針……
一處透明的塵封袋吸引了顧念的目光,她拿起那袋子,裏麵裝著的是……她在盛華的工牌,工牌上還是她剛進盛華時拍的照片,顯得有些青澀。
指腹緩緩撫過那工牌,一股酸軟的情緒湧上心頭。
手指拿過一旁疊起的那摞紙最麵上的那張,明明隻是一張普通的紙,卻像相片一樣用透明塑料膜壓了表皮,仿佛害怕它泛黃變舊,整整一疊紙,每一頁都仔仔細細壓實了。
那張紙上的內容出自哪個文件,顧念早就忘了,但是上麵清晰地留著她幾年前的字跡。
難以置信的翻了翻那疊紙,每一張內容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都有她留下的痕跡,哪怕隻是一道淺淺的劃痕。
巨大的酸楚席卷顧念的心髒,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泄出別的聲音。
是了,當初顧父生死不知,顧思瑤被警察帶走,顧家分崩離析不可能有人收撿這些東西,而她回了江家,江家當時也和顧念沒有絲毫關係,自然不會去特意收她的“遺物”。
就連陸南都知道真相,隻有……薄霆厲不知道。
他真切的以為她死了,為她主持葬禮哀悼,全世界應該隻有他默默地,獨自供著“顧念”的祭台。
那場大火幾乎燒盡了“顧念”所有的東西,隻剩下幾條沒有燒壞的首飾,也都被清洗後整整齊齊放在一旁。
而盛華辦公室裏,曾和她有關的所有東西,都被薄霆厲……悉心妥帖地安置在了這裏。
原來,當初她離世,薄霆厲是有難過的嗎?
她一直以為……他對她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普通朋友,普通前妻。
“江小姐?”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王嫂的聲音,讓顧念猝然一驚,緊張地看著門口,完全不敢動作發出動靜。
好在王嫂沒有懷疑她會往去世的老夫人房裏去,隻以為她去了洗手間之類的其他地方,小聲嘟囔了一句就又下樓去了。
聽到門外沒了聲音,顧念迅速把手裏的東西放回了原處,合上玻璃門後,她退出門外。
合上門後,她轉身心不在焉地走了幾步。
“你在幹什麽。”
顧念腳步一滯,抬眼望見站在走廊那端的薄霆厲,身材挺拔的男人一般隱在陰影裏,幽深的眸子窺著她,讓顧念脖頸上的細毛都炸了起來。
“我……我沒幹什麽,隻是在找洗手間!”她極力掩蓋住心下的謊亂,麵上丁點不顯,既然薄霆厲問她在幹什麽,應該就是沒看見她從奶奶房間裏出來,“但是這邊我看都是和書房一樣的門,就沒貿然打開,你能告訴我洗手間在哪嗎?”
薄霆厲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抿平,抬手指了指相反方向的一間,薄唇輕啟:“洗手間的門和書房門是統一的,確實不好找,去吧,我在樓下等你。”
“好。”
不敢和他直視太久,顧念勉強露出一點笑意,穩步走過他身邊,直到關上洗手間的門,她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蓋住了她劇烈的心跳聲。
而胸口那股複雜而猛烈的情緒還沒完全褪去,讓她忍不住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
門外站在走廊的男人卻並沒有直接下樓,他邁動修長的腿,緩步走到走廊盡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站定在供台前,他伸手將那牌位向下扣在供台桌麵上。
倒是他忙忘了,既然她還在,這牌位應該撤了,太過晦氣。
其實四年前薄霆厲沒想過顧念給他的影響會那麽深,或許是他太冷情,除了最開始她剛“離世”時,他很少為她的離開感到痛徹心扉和撕裂般的痛苦,然而那種痛楚和奶奶的離開不同,如果說他能坦然接受奶奶人老病痛,因而去世。
那“顧念”的離開,卻讓他始終難以接受,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在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地方,逃避這件事。
把她的“遺物”隨意堆放在箱子裏,直到一年後,他才打開那積灰的箱子,親自把那些東西一件件封存。
那種壓抑和隱痛,綿軟而日久地纏繞他,一層一層成為厚厚的無人知曉的傷痂。
直到再看見江念,那傷痂被猛烈掀開,一邊流血一邊愈合,最後連一點被隱瞞欺騙的埋怨都不敢生出,隻餘下滿腔的慶幸。
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犯下的錯,承擔後果。
目光掃過旁邊的展示櫃,似乎一切如常沒有什麽變化,除了那個被輕微挪動了位置的工牌。
薄霆厲定定地看了那工牌一眼,眼底凝聚起濃墨,又緩慢散開,隨後離開一路下了樓。
直到顧念下樓後,薄霆厲已經坐在了餐桌邊,他穿了簡單的白襯衣正拿著顧念總結好文件細看。
沉思時,薄霆厲清雋俊美的側臉透著專注,沉靜又貴氣。
聽到她走過來的動靜,他抬眼看向她:“是我起晚了,你可以不用等我。”
見他神色無異,應當是沒有被發現,顧念放下心來,展齒一笑:“正好不餓。”
清婉的氣質被這笑衝淡,展露出一種顧盼生輝的明媚。
“文件處理得怎麽樣,能幫上忙嗎?”
“很好,是你的水平。”放下手裏的東西,薄霆厲示意她坐下:“先吃飯。”
顧念剛坐下,王嫂和另一個她不認識但是像保姆模樣的人就開始往桌上端菜。
青椒肉絲,糖醋裏脊,宮保雞丁……就連普通的蔬菜都有好幾種,而吃飯的人……隻有她和薄霆厲兩個人!
“是不是太多了一點?”顧念意外地問。
薄霆厲麵不改色:“都怪廚房自作主張,平日裏不是這樣。”
他當然不會說,他是想知道顧念喜歡什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