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流浪漢
夢裏的一切實在是太美好了,以至於她是笑著醒過來的。
此刻天蒙蒙亮,這座城市尚未蘇醒,而白冷已經醒來,他看著她在睡夢中的笑顏,是多麽希望今後看見的她,都能是這個樣子。
然而她忽然醒過來,那一雙烏黑的眸子睜開來,嘴角還有微微彎著帶著笑意,她有些呆愣的直視著前方,似乎還在夢裏沒有醒過來。
在大約半分鍾以後,他看見她仍然維持著之前的動作,眼睛大大的睜著,眼眶裏的眼淚猝不及防的滾落下來。
大顆大顆的眼淚,蘇離能夠感受到她在臉頰上灼熱的溫度,一顆心卻是如死灰一般冰冷。
而白冷,那眼淚仿佛灼傷了他的心。
到底是什麽,讓她在夢裏笑著,醒來時卻哭成這樣。
他瘋了一般的好奇,卻終究什麽都沒有問。
蘇離的情緒去的很快,她坐起身來用手擦了擦眼淚,“抱歉,剛剛做了個噩夢。”
無懈可擊的理由,她的聲音悶悶的,是剛剛哭過所致。
白冷挪開眼睛不去看她,應道,“嗯,醒了就好。”
“現在幾點了?”
她左右摸著自己的手機,卻尋不到。
“早上五點,先喝口水,我送你回家換衣服,再送你回來吧。”
白冷回答,他醒來已經十幾分鍾,一邊說一邊在蘇離的座位前拿過手機遞到她的麵前,“我醒來的時候看掉地上了,就幫你撿起來了。”
“謝謝。”
她接過手機。
然而他的另一隻手遞了水過來,她此刻確實幹渴,於是接過水又說了一句,“謝謝。”
準備擰瓶蓋,卻發現瓶蓋看似合著,卻已經擰開,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白冷一眼,然後猛灌了一大口水。
他發動了車子,她也沒有拒絕他送自己回家,問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醒來不久。”
她忐忑著,不知道自己做夢的時候白冷有沒有聽到什麽,然而在她問完之後,他沒有多說其他,一路上都隻是安靜著專心開車,她也慢慢的放下心來。
快到家的時候,她告訴他,“謝謝你送我回家,不過等下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自己開車去公司就好。”
“你要回去上班了?”
他問,顯然是知道她這兩天都沒有去公司上班的事情。
“對。”
“那伯母這邊蘇沁然照顧著嗎?”
他同她一樣,連名帶姓叫她。
蘇離搖搖頭,“她也去公司了,我媽放心不下,讓我回去看著點。”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是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悲喜來,可是他缺忍不住側頭去看一眼,猶豫一會兒道,“你想回去嗎?”
“其實我是想好好工作的,但是又放心不下我媽這邊,況且蘇沁然刻意挑了和我在同一個部門,隻怕也是沒有安寧日子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的怨氣,有的隻是深深的疲憊。
到這裏,白冷才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於是開玩笑的語氣說,“也不算什麽大事兒,她要是欺負你,你來寧遠不就得了,職位隨便挑。”
她笑出了聲,“她哪兒能欺負得了我,你是怕她惹麻煩。不過……你想挖我?”
“是啊,你那麽能幹,我們寧遠致力於吸納每一個有才華的人。”
他說得理直氣壯,說著話也絲毫不影響自己倒車停車的動作。
蘇離故作思考狀,“讓我想一下,如果我要的是你這個位置呢,也給嗎?”
她實則是故意為難,不成想白冷想都不想便答,“人都是你的,還要位置幹嘛。”
這話成功地讓蘇離紅了臉,所幸車已經停好,再不說別的,她直接下了車,連句謝謝都沒說。
蘇離動作很快,白冷熄了火,大約等了兩支煙的功夫,人就已經出來了。
她出來的時候,他斜倚著身子站在車邊,正要將煙掐滅,忽地聽見高跟鞋的聲音,一時竟有些慌亂,快速將搖頭丟進垃圾桶的動作莫名有些搞笑。
“你這流浪漢的樣子,要不是車還值點錢,恐怕要被我們家保安趕走的。”
她打趣道。
蘇離穿一件頗有設計感的白色襯衫,印了油畫圖案,大麵積的圖案稍有不慎會顯得俗氣,但是她搭配一條棕色半身包臀裙,頭發紮成低馬尾,隨性幹練也多幾分溫婉,襯得她氣質出眾,即使站在人堆裏,也是亮眼的存在。
相反,白冷身上仍然穿著昨天的衣服,經過雨水的洗禮,襯衫和扣子濕了又幹,卻已經滿是褶皺,他的頭發也散亂的塌著,加上之前抽煙的動作,遠看倒真像極了流浪漢。
不過她沒有說的說,流浪漢哪裏會有這樣挺拔優越的身姿,即使頭發塌著,也擋不住他精致優越的五官,反而多了幾分粗狂的別樣氣質。
蘇離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想遮也遮不掉。
白冷不生氣,站在車邊打量著她,很快便滿意地點點頭,“你品味什麽時候突然那麽好了?”
她不回答,反而問道,“你怎麽還沒走?”
“等你啊。”
“等我幹嘛?我要去上班了。”
“本來想著,你要去公司我也是可以送你過去的,正好中午再去接你吃飯,可現在看來,你可能怕我給你丟人,我還是先回去把自己打扮得帥氣一點,再過來吧。”
蘇離太清楚了,這男人的驕傲自大是刻在骨子裏,自己一句話還不至於傷了他自尊,甚至懷疑他這話是在激將,於是不客氣地回懟,“你明白就太好不過了,我畢竟也是一個小副總,臉麵還是要的。”
說話,她伸出手按下了車鑰匙的開鎖鍵,往駕駛位的方向走去,站在門邊回頭對白冷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再見。”
“再見。”
白冷並沒有抬手,雖然語氣還算是正常,但表情已經有些生硬。
他白冷居然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
然而,當那人毫不猶豫的揚長而去,隻留給他一個車尾巴的影子的時候,白冷忽然氣著氣著就笑了。
好像就是從她瞧不上自己,斬釘截鐵說要解除婚約開始,他的心裏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白冷也上了車,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公寓開,任清晨的風灌進車裏,隻覺得渾身舒爽。